“略知一二。”
淺溪搖頭,星光閃耀的眼中難掩哀傷,“彼雪崇禮元年,琊弋獨自一人屠了五座城,在那時的亂世裡,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更别說是别有用心之人。之後的五個月裡,琊弋被一些人追殺,傷重之下開啟了不死道,引來了許多外來之人,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修士。這些修士多數是顔封寄招來的,為的是要一個全新的倬彼。”
“這個全新的倬彼,才能維持倬彼不被消彌,這是顔封寄的提議,需要琊弋去實施。”
“琊弋就是這樣一把刀,為了你的舍不得而戰。”
即便已經猜到,但在親耳聽到之後還是會受到震蕩。
淺溪負手而立,身姿挺拔修長,他的耳力極好,自然感受得到公子曦的心境變化。
“崇禮曆對靈修者來說,是最艱難的日子,也是他們新生的開始。琊弋也是那個時候身體出現了異常,他體内的咒言之力發作很頻繁,後來還是顔封寄出手才保住了他。”
公子曦摸了摸額間的飾物,淺笑嫣然,“倬彼封印成就了新的世界,靈回天道之印成就了我,春雨行将之語撒遍倬彼,我不再是我,卻依然是我。”
“我的舍不得,就由我自己來負責!”
淺溪盯着畫像沒說話,因為他知道,琊弋要做的,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一點顔封寄也無法改變。
“記憶洪流既然把你引到這裡,看來凰煜至今也沒能平息。”
淺溪說了他所知道的,記憶洪流将他帶來這些地方,解除疑惑的同時,也在全了他的遺憾。
連阿如都離開了他,那他也是時候了……
原來龔應恬說的是這個意思,凰煜的先上皇父子為了不老不死誘騙了亓柔雅,亓柔雅作為授戒十二使家中一員,擁有授戒獨有之玉箋,有清心凝神輔修之效,鐘離氏百旭為了這個算計了亓柔雅,就連亓笑的出生也是為了他的大業。
先皇一念之仁放過了亓笑,也因為亓笑繼承的是遺落一族的血脈,後來皇帝發現了他們的秘密,皇帝一怒伏屍百萬,先毒殺先皇及太後,又斬殺許多無辜之人,至于鐘離氏百旭,他利用了亓柔雅,也受到了她的反噬,沒過多久就死了。
凰煜一直以來都不平靜,嬴夢受封于先帝,掌一方反對之權,皇帝不信任嬴夢,卻需要嬴夢的權利,亓笑出生後就被先皇以安危問題推給了嬴夢,年幼時亓笑并不喜嬴夢,經常一個人偷偷溜回皇宮看望亓柔雅,隻每次都會被嬴夢抓回去。
每月初一十五是亓笑争取進宮陪亓柔雅的時間,除卻這兩日,亓柔雅居住的宮殿都是關閉的,到了十歲,那面宮門再也沒有開過,他也沒有再踏足過。
龔應恬也說錯了,亓柔雅最後見的一個人其實是嬴夢,她以授戒使為引将嬴夢招來,為的不過是讓他護着亓笑,本為敵對,嬴夢卻應了。
久而久之,這份責任入了心,然後再也收不回。
皇帝為了處死亓笑,不惜籌謀動亂,嬴夢為了保亓笑,助亓笑逃離皇宮,自己則遠走邊疆,遠離亓笑。
鐘離氏百旭背後有一個為他出謀劃策之人,這個人是琊弋派的人,更是顔封寄主導的這一切,将一些秘密透露給了一個國家,然後用這個國家去攻擊,破壞倬彼原有的存在,構建一個全新的家國。
逆轉過去及未來,他們不止一次這麼做,倬彼失穩,記憶出現偏差無法規排出流暢的人生軌迹,所以公子曦以十二歲稚齡有了許多他不知道的經曆,也有了不一樣的人生。
“如果是這樣,鳳闌是唯一的理智,那太陰皇甫呢?他們是否也如凰煜一樣?”
淺溪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公子曦身邊,執起他的手,摸着上面那些紋絡,“你為那麼多人結了命引,在世的還有幾人?不要再浪費自己的氣運了,自己之命數就要到達盡頭,顧及一下自己吧。”
公子曦看着那雙晶瑩無瑕的手,心裡說不清楚什麼感覺,就仿佛有千斤石壓在心頭,難以喘息。
“我想知道,這些年究竟有沒有毫無算計的存在?”
淺溪在他手心裡畫下一道印記,然後留下了點點光影。
“毫無算計是得,無邊詭計是舍亦是得。顔封寄是執念太深,對你利用卻也真心,他一生無子,唯有你是他在倬彼的牽絆,你與他,與琊弋,三人之間淵源甚深。”
“打開自己的心,去看這萬千世界給你帶來的痛苦快樂和不舍吧。”
公子曦轉頭看到了天玄機,天玄機是知道顔封寄的,淺溪說的他知道,顔封寄确實無子,卻又與許多人有淵源。
以散靈為代價造就億萬生靈,又親手摧毀,其中的反噬可想而知。
“敢不敢與我一起看一看這更疊的倬彼?”
天玄機自接任天道一職還從未見過有誰能在這樣的情境下傲然的說出這一言,也沒有見過有誰在知道了世俗凡事後,還能輕描淡寫。
可他是九弦,抛下七情六欲甘願入世受罰的九弦子,他有傲然的資本,有超然的地位,是無數牽念寄語的依托。
倬彼是公子曦的不舍,他又何嘗舍得?
“如君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