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把願望書寫盡,隻待來日歸,世世不見日月輝,同心與誰歸?
曾經,佛無邪也許願乞求過,可換來的不過是冰冷的仙府與無盡的痛苦。
是以,他以怨以恨得大乘,下界尋神域之蹤迹,滅其歸來之際遇。
也許九弦不清楚其中發生的事,但是作為同受其害的天道殊來說是清楚的。臨魂那時候也還小,入門也不久,隻是在衆多師兄中了解到一些内情,師兄們也不忿,也有怨恨,可天道殊之主及衆多長輩他們是自願的,也從未對他們對世人有過隻言片語的解釋,這讓餘下的人平生出多少猜測,又有多少人如佛無邪那般靠着仇恨怨怼艱難度日。
望着面前這個一襲銀色佛衣,墨發飛揚的邪氣僧人,臨魂是驚訝的,因為他見過的佛無邪不是這樣的,至少之前身上沒有那麼多的因果孽障......
無間樂佛人間妖邪的佛無邪不愧是棄佛為妖魔的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作之前的打扮,他已經不是無間卧佛山昌樂仙府中的小修士,而是下界行誅殺事的人間妖邪......
“佛無邪,久違了。”
佛無邪撚着佛珠望着這四處流竄的亡靈,笑道:“可惜,陣已成,你們來晚了。”
臨魂看了眼沉靜漠然的公子曦,又道:“你以夜落安之身入星澤,以佛無邪之心性渡堕神,又為何要在此時現身?”
“故人到訪,豈有不迎之禮。”
故人?
怕是敵人吧!
深知佛無邪對神域的恨,對于面前這個毫無殺意且一身佛性的佛無邪,公子曦是半點也不信的,他的僞裝已是全無破綻,但他的心卻是處處殺機!
公子曦是不想看見佛無邪的,正如佛無邪不願意搭理他一眼,可沒辦法,誰叫佛無邪擾亂了梵世這方小世界的平衡,臨魂因為自身遣罰無法壓制佛無邪,也正好佛無邪大肆殺戮給本身就難愈的身體又增添了反噬,這才令這平衡維持了幾年,如今人數已然到齊,岌岌可危的平衡終是要破裂了......
臨魂不欲參與兩人之間的恩怨之中,隻顧着感受攔截那些四散的亡靈,而公子曦早已亮出碧玺劍,佛無邪一身佛法聖光護身根本不懼,不僅如此,他還對公子曦進行言語攻擊。
“聽說神域有一門術法能夠修複治愈神魂,往來之間,不知你救了幾個呢?”
一句話,直接戳中公子曦的内心,要不怎麼說是死敵呢!
他是不知道神域百将及神谕鳴延衛的情況的,但自他在星澤遇到了靜涏與绮冥,又見到了那麼些命玉,他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更别提是同期的一些‘故人’了!
不過,百将與神谕鳴延衛他們應該比他們這些執行者要少受一些劫難,神域除了九弦,均不在九重天階露過面,自九弦決定輪回曆劫開始,九弦就加重了他們的修煉,并且交給了他們一重又一重的保命手段,他們不會輕易死的,他們是九弦親自教授的,九弦的命與他們的命早已糾纏在一起,九弦保護,他們便不會死!
“我要殺的人絕對不會活,包括你在内的九弦,所以你在慶幸什麼?”
公子曦知道佛無邪這個人惡劣,卻也不是如今這樣的毫不掩飾,他對九弦,或者世人,都有着絕對的殺意,那股弑殺的殺伐之氣是在那輕飄飄的字句中就可以感受得到。
“他在哪……佛無邪!”
佛無邪笑了笑,道:“你感覺不到嗎?他死了啊,神形俱滅呢!”
劫雷的轟鳴聲響徹雲霄,就如同劈在了公子曦的身上,怔然不動。
死?
他們不是沒想過,但這個前提是他們完成了所有的一切,讓他們的域主可以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回來。除此以外,他們不能死,更不會提前死!
面對佛無邪的突然出擊,臨魂一把推開公子曦,漠然的臉上一片寒意,“你發什麼呆呢!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還敢愣神!”
公子曦握着碧玺劍迎面對上佛無邪,兩相對決,對的是力量,對的同樣也是心性,然而攻心為上,他已輸了一籌。
心亂,則靈散。
公子曦已經無法保持清醒,既如此,他便隐下原有功法,嘗試用其他人的,之前他們九人功法共通過,除了他本身自帶的淨靈度化作用力量,其餘九弦的功法他都掌握在心。然而為了布置與開啟倬彼的淨靈法陣,他不得不抽離體内的靈淨之氣,是以他從醒來,都是以九弦其他人的術法得以保全自己養蘊清如的,血印咒術是雪引的術法,雖有極強的血煞力,但對上佛無邪還差那麼一點破壞與毀滅的決然。
公子曦思緒百轉千回,終于确定了要用的對抗佛無邪的力量,此前佛無邪言語之間斷定清虞已逝,可他雖被蠱惑,但細細想來,此事還有待确認。
既然清虞能夠重傷佛無邪,那麼他也能!
清虞說過,若想在施術時不受影響,必須将自己置于中心,所謂中心,即正心,扶萬惡以辨其心,群魔亂舞,以殺止殺。
九弦的術法,都是帶着罪業的,當初他們在神域被域主指點磨砺心性,最後成了神域九弦,域主離開後,九弦又相繼有了神域百将,神谕鳴延衛,可說到底,他們的術法也隻有在神域才是五彩斑斓的,才是肆意燦爛的。
九弦清虞,輕語之問弦,明明是那樣朗月清風之人,他的修煉功法卻是九弦中殺念最盛的‘一念寂滅’。一念起,一念滅,一念歲歲有年年,一念碎碎皆寂滅。
公子曦松開碧玺劍,碧玺劍消失于流光之中,公子曦望着佛無邪那淡漠的眉眼,開始掐訣,不同于他的靈力氣蘊,一念寂滅是清虞自有生氣所化,裡面蘊含着清虞的本源力,那股如墨染般的氣蘊正如他本人的内心,億光壑岸,墨色沉淪。
佛無邪就在那看着公子曦掐訣承印力如萬鈞雷霆,眼看着就要到他面前,空中劫雷卻直直劈在了公子曦身上,而佛無邪與公子曦卻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柔和的光包裹着兩人,佛無邪緊閉眼眸,不去看周遭的一切,而公子曦望着光暈中的虛影,喚了那個名字,“亦舒......”
一個名字,卻是将兩個敵對之人的視線緊緊地抓住了。
一如那股力量一般,淺淺君子,和光同塵。
亦舒不愧是亦舒,無怪乎那人給他取這樣一個名字,辰淺無路不見求,萬般千機亦有舒。
亦舒的身世公子曦最清楚不過,當年是他親自從那人處接的人,彼時亦舒還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沒想到再次見面,已然是如今這般光景......
隻是他沒想到,亦舒還是遇到了佛無邪......
“玄鄞大人,許久未見了,亦舒想念玄鄞哥哥了......”
不論是眉眼,還是周身氣蘊光澤都還是那般雅緻柔和,就連思念都是這般和風潤雨。
玄鄞在九弦中年紀最小,卻也是修煉千百年才出去曆練的,因神域有域主的護佑,他們修煉的速度是很快的,玄鄞有得天獨厚的體質,在成年之前就已經入了天持無往境,這是一個蛻變過程,入了此境便可保留原有容貌,是以當年的玄鄞外貌比十多歲的亦舒大不了幾歲。
玄鄞便是青年樣貌之期見到的亦舒,那人去救另一個孩子,将尚未成年的亦舒藏了起來,他先一步到來與亦舒碰了面,亦舒在不知道情況之下便喚了他‘哥哥’,後來那人回來也不見糾正,亦舒便一直如此稱呼,直到亦舒到了神域,直到他成為了神域百将,他才封閉了這個稱呼,也将那一份情意放在心底。
公子曦化去了一念寂滅,他知道亦舒是不希望自己對佛無邪出手的,即便佛無邪已經是十惡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