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映寒接到鑰匙在手裡抛了兩下,走之前不忘給夏益放狠話:“六樓是吧,我要是上去把門打開了,你今天就别想豎着走出這個門。”
她一個人上樓去了,在一大串鑰匙裡精準地找到了那一把。
“咔嗒”一聲,門開了。
屋子的戶型和下面那間是基本一緻的,但别的地方卻是截然不同,底下那是髒亂差的離譜,這裡卻整潔幹淨的多。
夏益的卧室裡,牆上全部張貼着他火鍋店的海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想賺錢想瘋了。
須映寒進去,站在電視機前盯着牆上密密麻麻的海報看了許久,她發現了什麼,過去撕開海報的一角,露出白色的牆皮。
牆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果斷揭開覆蓋在上面的海報,隻見雪白的牆上留下了奇形怪狀的鉛筆畫。
太陽,房子,恐龍,小鳥……
都出自小孩的手筆。
每一幅畫的旁邊都有落款,寫得歪歪扭扭。
——夏祈安。
她一張一張小心地揭開剩下的海報,隻有最底下和她頭頂的部分有彩色塗鴉,形成了鮮明對比。
望着這面牆,她甚至能想象到,一個小孩,剛學會走路,他步履蹒跚地摸着牆壁,咯咯笑着抓着畫筆在上面留下稚嫩的畫作。
又或是,被最愛他的人抱在懷裡捧在手心,讓他到達他自身無法觸碰到的高度,在那裡留下了屬于他的印記。
須映寒閉上眼停止了想象,感到心髒上仿佛被壓了一塊幾十斤的大石頭。
那些塗鴉明明沒有重量,卻沉到她無法呼吸。
她反複地提醒自己是一個冷血的人,可看到這些她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抽搐。
牆上除了塗鴉,還貼了數不清的欠款單,上面是夏益幾年來欠下的巨額債務。
隻剩最後一面牆沒撕,她伸出手卻猶豫了,還有看下去的必要嗎?
再三猶豫之下,最後的迷霧也被撕開了,她愣住了。
牆上除了塗鴉,中間空白的地方曾貼過什麼紙,看得出是拿膠水塗上去後被撕了,卻因為膠水風幹後粘的太牢沒有撕幹淨。
紙上寫着字,字迹工整秀麗。
從紙上留下的隻言片語中,須映寒逐漸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他媽媽在他三歲多的時候生病了,病得很重,而夏益整日在外遊手好閑,嫌她的病費錢不肯出錢治,兩人整日吵架。
她不想死,她的孩子還那麼小,她不能死,可拖着殘軀在外奔波已是分身乏術,又如何去照顧好一個孩子?
無奈之下,她選擇離婚将孩子丢給了夏益,自己孤身一人離家遠走。
她承諾,等她的病治好了,就會回來把孩子接走。
“如果你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被人扔在大街上不聞不問,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嗎?會不會就算是死也要把他帶在身邊?”
“媽媽……”
須映寒猛然驚醒,她看向房門口,小乞丐眼睛紅紅地望着她。
這麼些年是沒人教過他,他不識幾個字,可須映寒剛才呢喃的那些話他聽懂了大半。
須映寒念出他的名字:“夏……祈安?”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是四年以來,第一次有人叫出他的名字,在他的記憶裡,他的那位爸爸隻會叫他“小畜生”。
上一次叫他夏祈安的人,是媽媽。
“媽媽,我要去找媽媽!”夏祈安哭着奪門而出,須映寒趕緊追了上去。
跟着上來的趙藍歌和巫夢被他直接推開,下樓梯跑的飛快,須映寒在樓道裡大喊道:“快追啊!”
幾個大人跑不過一個孩子,等他們趕到樓下,夏祈安已經不見蹤影了,沒人看見他去了哪兒。
許逢清主動要求陪蔣肆天一起留下看着夏益,四個女生則離開小區出去尋找夏祈安的下落。
她們在外面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消息,到晚上過了淩晨一點才返回小區。
這邊一入夜車輛和行人就沒有多少了,街道上空蕩蕩的,隻有昏黃凄伶的路燈。
須映寒回去後氣不過,怒不可遏地将夏益拖到衛生間暴打了一頓,随後獨自去了六樓,她也不開燈,坐在地闆上借着月光看着牆上的東西發呆。
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