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機票訂在2月25号。
24号晚上,方梨收拾好行李,明明覺得自己都還沒帶什麼東西,可胡亂堆積完之後,卻足足有兩個大行李箱。
方梨費力将行李箱合上,拉起,推着出衣帽間才注意到房間門框邊倚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出差回來的陸聞舟,他正盯着她推出來的兩個行李箱出神。
方梨直接扔下行李箱朝他跑去,摟着他的腰,仰着頭盯着他,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陸聞舟攬着她的腰,目光卻還是盯着随意丢在旁邊的行李箱,“這麼早就将行李推出來?”
“怕放裡面礙事,就推出來了。”
陸聞舟淡淡應着,揉着她的後腦勺,問:“收拾好了?”
方梨點着頭。
“去床上坐着。”
方梨蠕動下嘴唇,卻不知說什麼話。
她的緊張不安被他都看在眼裡,“過去做好,我送你個禮物。”
方梨尴尬一笑,她還以為他會給她來一場臨别前的一夜,原來是自己想多了,隻能乖順朝床邊走去。
陸聞舟出去了一趟,幾分鐘後再回來時,手中拎着一個精緻的禮品盒。
關上門,朝床邊走去。
陸聞舟沒刻意藏匿手中禮品盒,方梨看到包裝時,看不出是什麼,剛要上手去接,卻被他擡手一偏躲過。
“别急。”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打開旁邊的禮品盒,裡面赫然擺放五個紅色絲絨狀盒子。
陸聞舟先是将四個角的絲絨盒子逐一打開,給她逐一戴上。方梨沒想到居然還有個會是腳鍊。
他知道方梨不喜歡太過繁雜的首飾,所以在給她設計首飾時,盡量以簡便好看為主。
他将她的左腳放置在他大腿上,細緻給她戴上。
方梨看着手腕與腳腕上,小吊墜上都鑲嵌着細小鑽石,哭笑不得:“哪有人腳鍊上都鑲嵌鑽石啊。”
“好看。”
“那你怎麼不給我戴右腳?”方梨疑惑問。
她沒有左右忌諱,隻是覺得右邊會習慣些。
“戴左腳,保平安。”陸聞舟輕聲與她解釋,“也祝你我下輩子再續前緣。”
方梨一怔,木讷盯着他垂頭給她認真戴腳鍊的模樣。她呼吸滞住,指尖不斷地攥緊,心跳如鼓點聲般愈演愈烈。
她不是唯心主義者,也不相信網絡盛傳的謬論。可此刻,她卻也希望傳言變成現實。
如今禮盒裡還剩下最後的小盒子,而她全身上下也隻剩下手上還未換新。
不用想便知道是什麼。
陸聞舟将最中央的拿下來,面對她打開,一枚Classic Winston系列圓形主鑽款,旁邊還有款素戒。款式看似沒沒什麼特色,對比于之前并不驚驚豔,可方梨還是認了出來。這是她前段時間在他的書房發現的款式,由他設計,以她母親的創立的品牌售出,全世界僅此一枚。
他目光落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上,擡眸問她:“這枚可以摘下來嗎?”
方梨朝他伸出手,像是在示意他摘下來。
“前幾天,媽問我,說我們什麼時候辦婚禮。”陸聞舟一邊慢慢給她摘戒指,一邊訴說着心裡話,“我告訴她,隻要你想,什麼時候辦都可以。”
“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嫁給我?”
他沒有說太多情話,可就這麼幾句,對方梨來說看已經足夠了。
其實這他單膝跪地在那一刻,她還挺怕陸聞舟會說些煽情的話,萬一把她整感動了,哭得太難看怎麼辦?
陸聞舟這會兒就半跪在燈光下,鼻骨高挺,眉眼清隽,睫毛長而濃密,擡眼時,瞳孔在光下隐隐泛出白色的光芒,投下的陰影柔和,以緻那雙眼睛都顯得尤其溫柔。
身上白色襯衫顯得他身上覆着薄薄一層肌肉,身形修長,氣質幹淨。
和他對視時,時間好像凝固了,她發現自己竟然無聲的屏住了呼吸,隻能聽到心髒如雷的跳動。心跳在此刻錯了節拍,她微微側頭,不敢再看他,指尖卻在無意識中攥緊了衣擺。
陸聞舟也不催促,安靜等着她的回複。
方梨的眼眶熱了一下。過了還一會兒,一陣帶着抽泣的氣笑聲響起:“都領證了,你還求什麼婚。”
陸聞舟緊盯着她,“雖然步驟錯亂,但該有的還是不能缺。”
方梨吸了吸鼻子,将左手遞給他,“那你給我戴上。”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戴上戒指,但這卻是儀式感最重的一次。
看着他給自己戴上那枚有他設計的戒指,忽然想到之前,他們還因為婚戒這事鬧了好幾次,如今也算是套牢了。
給她戴好之後,方梨從盒子中取下另外一隻,将其套進他的無名指間。
戴好之後,陸聞舟反手握住她手,十指相扣,站起身附身靠近她,左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他沉眸盯着她幾秒,沒再猶豫,直接低頭撬開她的唇齒,霸道肆意地含吮攪弄。
卧室極大,寂靜的房間内,兩人緊緊貼着,心跳聲與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氣氛暧昧而淫靡。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交疊在一起呼吸着。
他抱着她,手臂力道很緊,聲音帶着幾分嘶啞:“明天,我去機場送你。”
方梨趴在他身上,神情怔愣恍惚,目光擡起,炯炯地盯着男人。
陸聞舟揉了揉她的腦袋,“去了那邊直接按照我給你的地址過去。”
他忽略她眼中的意外,自顧往下說:“吃住我給你安排了,在那邊按時吃飯,上次我碰見媽,她讓我記得叮囑你。”
方梨漫不經心應着,“那你什麼時候過去。”
陸聞舟頓了頓,說:“我得過一兩個月,公司還有很多事沒處理。”
一兩個月…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方梨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聞着他身上的清冽香氣,“那你要記得過去。我在那邊等你。”
“好。”
……
兩人一夜未睡。
什麼也沒做,蓋着被子聊了一夜的天,幾乎已經将自己所疑惑的問題通通解釋清楚。
自從兩人說清誤會之後,基本天天膩歪在一起,就連有時候陸聞舟在家進行視頻會議,方梨就懶洋洋趴在他身上,讓他關閉攝像頭。
許是即将分别的不舍,方梨黏着他一整晚,其中引誘了他三次,皆被他以沒什麼心情,就想抱抱她而遮掩過去。
留學有三個名額,除了方梨與張遠文,還有一位女生,隻不過這位與他們不是一個導師,所以沒什麼交際。
他們訂好的機票是下午兩點。
陸聞舟親自将她送到機場,送到的時候正正好,一碰見張遠文他們,廣播便播放着他們所坐飛機航班即将檢票的消息。
臨走前,方梨再一次重複昨晚的話:“你一定要記得過來。”
轉身剛走一步,腳步一拐,又返了回去,頓了頓開口:“你那個病,你可以去河庭看看那邊的療程方式對你有沒有效果,卿卿在那,你有事可以找她。”
“你那個藥,别亂吃,總歸是精神疾病的藥。”似是怕這話對他起不到威脅作用,方梨蹙眉認真道:“要是真吃出問題了,那你可不能耽誤我未來啊!”
陸聞舟嘴角微揚,“好。”
我會去找你的。
一定會。
……
目睹她的身影消失在擁擠的人潮裡,陸聞舟臉上笑意一斂,恢複成以往的冷淡疏離模樣,轉身朝機場外走去,卻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不速之客。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戴着無框眼鏡,臉上總是挂着一笑眯眯的模樣,雙手相握于前,笑得恭敬,“陸總,陸董等您很久了。”
陸董便是陸良。
陸聞舟瞥了眼他,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陸良一直在等他,而是等得已經不耐煩了。
從他送方梨來機場,插在中控上的手機便一直響個不停,方梨好奇問了句誰給他打來的。
陸聞舟不鹹不淡回她,騷擾電話。
不過也感慨陸良真是好耐心,他不接便一直打個不停。
正好,陸聞舟也有事要去找他,走過去與人擦肩而過,在對方拉開車門後坐進去。
依舊是不近人情的漠然。
……
日子循環往複,冬去夏來。
過了初次階段,方梨學業日漸繁重,很多時候都自顧不暇。
他們大多時候都是在忙自己的事,隻有在閑暇時會與陸聞舟聊幾句。他顯然很忙,有時秒回,有時得隔好長一段時間才回她。
方梨沒頻繁叨擾他,偶爾能從商業新聞上以及楊裡他們口中得知關于陸聞舟的隻言片語。
同年五月,她便從方知惠口中得知陸聞舟的父母在鬧官司。鬧得還挺兇,至于原因,沒多說。
官司鬧到直至六月底,兩人才順利離婚。
而後,池白輕将自己所持陸氏股份轉自陸聞舟名下,将自己完完全全與陸家劃分關系。
……
七月,天氣已進入盛夏。
方梨剛結束一場學術彙報,揉捏着脖頸走出教室,連着通宵好幾天的她,如今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她剛走出教室,肩膀上突然傳來一道有力的力道,勾着人肩膀将人往另外一邊攬。
“嘿,寶貝,今晚要不要出去嗨皮一下?”Anja攬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問她。
方梨打了個哈欠,指着自己眼底的青黑,無奈道:“你能看出我的憔悴嗎?”
Anja輕啧一聲,“臉色真差,晚上做賊去了?”
“天天熬夜趕作業,能不差嘛。”
她甚至都有點後悔繼續往上讀了,可這都出來了,就算再難,也隻能自己慢慢熬。
這邊課程沒有國内那麼繁重,但作業卻不少,而且每次都崇尚上台彙報作業情況,然後由導師進行打分,查漏補缺。
“所以啊,今晚出去玩玩呗,總一個人呆在家裡幹什麼?”Anja勸導她。
方梨與Anja認識得宛如狗血三角戀,什麼你搶我男友,我帶人圍堵你的劇情。
對于這件事,方梨一直處于懵逼狀态,在她的視角,隻不過是自己初來乍到,不認識路,然後找旁邊路人詢問路況,卻被當事人的女朋友誤認為是撬走他男朋友的第三者。
一群人圍堵在方梨身邊,眼底皆是鄙夷,對她做出這種行為百般唾棄。
對此,方梨無論怎麼解釋,對方都不信。
後來還是張遠文突然出現為她脫困,再到後來慢慢熟絡起來。
Anja是美籍華裔,聽她說,她父親是中國人。
或許是居于異國,她們算是有同胞情分,方梨對她還算親切。
“還是你們去吧,我對聚會真沒什麼興趣。”
方梨還是拒絕,一是因為她真的累,二是因為國外風氣要開放些,Anja幾歲便随着父母搬來美國,自然也深受這邊感染。
她對這邊不熟悉,生怕Anja帶着她去玩些不一樣的活動。
Anja覺得方梨學得腦子都封閉起來了,繼續勸道:“就是普通的校友聚會,主打結交新朋友,你也不想想,自你來到這邊,除了新生聚會,你參加過什麼?你現在從二十五歲,正值青春年華,你可不能這麼浪費自己寶貴的歲月啊!”
她在旁邊喋喋不休勸說,方梨掏出手機看了眼消息,除了幾個好友發來的消息外,再無其他。
點開與陸聞舟的聊天框。
最後一條消息是她昨晚給他發的消息,直至今日,他都未回複。
指尖在聊天框下使勁滑動,卻彈不出任何最新消息。方梨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極力掩蓋住眼底情緒。
說好的兩個月過來找她,如今七月份來了,他還不來。
注意到她的力不從心,Anja瞥了眼她,沒刻意去看清她手機内容,隻觑了一眼,發現她在不斷滑動聊天框。
如此舉動她可熟悉的很,之前與前任談戀愛時,也是這般患得患失,整日盯着聊天框發呆。
“你老公啊?”
自兩人熟知後,Anja便知道她有個在國内的老公,當初還因為這事鬧出過給她介紹男朋友這事。
瞧出方梨的郁郁寡歡,Anja輕飄飄歎了口氣,“你看你這整日盯着這聊天框發呆,都沒等來一句他一句回複,還不如放松點,别讓自己陷入失去他就沒事可做的焦慮中。”
“男人啊,你越想,他便越不主動,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方梨對她的話來了點興趣,“為什麼?”
“拿捏不穩的才更讓人珍惜。”她怕方梨不懂,直接拿自己與前任那事作為例子,“你看我,沒分手前,整日黏着他,患得患失的,最後還不是被人直接戴了個綠帽子。”
這事方梨作為目睹者,定然是有印象的。
“所以——”Anja拍着她的腦袋,“别想了,該放松放松,大不了這個不行就換個,你長那麼漂亮又這麼優秀,還怕沒人追嗎?”
方梨覺得她這話的确有道理,而且這段時間為了這次彙報,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每天兩點一線,人都懶散了好多。
而且Anja也說了,這隻是普通的校友聚會而已。
反正她也不是主角,就當無聊中的消遣好了。
……
聚會時間是在晚上六點開始,看時間還有四五個小時,方梨先回去了一趟,本想在床上躺會休息一下,卻在渾渾噩噩中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房間已經暗了下來,看了眼手機,剛過七點。
相比于國内,國外的天總是黑得要早一點。
Anja的電話再一次打來,問她怎麼還沒來。
方梨雖不解她為什麼這般執着讓她去聚會,但答應了的總不好駁人家面子。
換好衣服下樓,按照Anja給的地址打車過去
下車走到門口,Anja早已站在宴會廳門口等她良久。
見人過來,她小跑過去挽住方梨的手臂,小聲嘀咕:“等會我跟張表白,你一定要給我捧場啊!”
她口中的張便是張遠文,方梨的直系學長。
方梨啞然:“你倆…”
你倆什麼時候湊一塊去了?
而且…而且你什麼時候看上張遠文了,她怎麼不知道?
無數個問題接二連三蹦出來,方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心存愧疚,Anja雙手合十,給她鞠了一躬,癟嘴撒嬌道:“我知道為了他主動靠近你是我不對,但我後面是真的把你當朋友,你這一定要信我!”
方梨倒不在意是為何緣由與她結交朋友,别人對她好不好,她自己還是能感覺得出的。
“你倆怎麼認識的?”
Anja放下手,打量着方梨神情,“就之前我找人堵你那一次,後來我被人鎖在廁所,他不顧男女有别闖進來将我救出來,我就感覺這人挺不錯的。”
這個緣由,方梨有點不可置信:“所以你就喜歡上他了?”
“也不算吧,後面為了感謝他,就請他吃飯,送他禮物,他都不接受,後來接觸多了,慢慢發覺他這人挺有魅力的,然後就想追他。”
方梨算是聽懂了,又問:“那他有什麼表示沒?”
比如是直白拒絕還是有那麼點小暧昧。
Anja:“拒絕我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