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城内主幹道,沿着這條街巷向盡頭望去,一座金碧輝煌的牌樓矗立在那。
許是鏡湖覆蓋住了整個鏡城,城中十分昏暗,處處燃着燭火,又用一透明罩子将其罩住,整座城都是這樣,透着一層朦胧。
那盡頭的牌樓鑲嵌着陣法,映射出的光芒将街上道路點得如置火海,讓人不矚目都不行,頂處又與天上水鏡相接,詭異中又透出壯觀。
“傳聞裡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鏡陵門中,藏着一面棱鏡,此鏡通陰陽,知百事。”
“這是我給阿姐尋得的辦法,可能補救我的失誤?”
阿牧嬉皮笑臉的和少涘讨要獎勵,垂在肩上的小辮被他甩到了身後:“若是辦得好了,阿姐能否誇一誇我?”
少涘擡起頭,那一面大到離譜,卻低得好似擡手就能夠到的水鏡懸在頭頂,将人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印刻出來。
少涘看着水鏡,鏡中人也望向自己。
兩人視線交錯而過,并未多留。
她反而凝神透過水鏡仔細端詳起了阿牧。
阿牧似有所感,擡頭望去,隔着水鏡朝少涘歪頭一笑。
【我不管你是誰,到底有沒有記憶,你要做自己的事情也好,純粹看戲也罷】
【但隻一件,我不希望你阻礙我找尋少皚和師姐,否則我會對你出手】
少涘向前走去。
不過兩步距離,她又别别扭扭的在心内補上一句。
【多謝】
阿牧原本聽到少涘所言便垂眸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
待少涘這句多謝一出,他迅速跟上腳步,帶着笑意的聲音順着微風吹入少涘耳中:“隻要阿姐開心,我做什麼都可以。”
微風吹拂到頭頂水鏡,泛起一絲波瀾。
将兩人離開的背影打碎,重組。
路上人看到兩人雖是同行,少年卻一人仿着對話的樣子不停叽叽喳喳,身邊女子唯有冷漠,絲毫不搭理對方的樣子,皆是搖了搖頭,對兩人投去一絲同情的眼神。
待看到她二人行進方向正是城中央的那座牌樓時,又覺得就應當如此。
畢竟……
那仙門中人,似乎都有些瘋瘋癫癫……
阿牧才不管誰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又折射出什麼奇怪的想法來。
他一心撲在少涘這裡:“阿姐,你想怎麼開這個口?和我說說,我也好替你敲敲邊鼓。”
【?】
【我?】
少涘撇了阿牧一眼。
【那我還帶你做什麼?】
阿牧‘嘶’了一聲:“要不我們偷吧?”
【什麼玩意兒?】
前頭王府出身,金尊玉貴被供着,後面更是直接在日雨山關上門當大王的少涘覺得。
自己可能是聾了。
活了近雙十,從未想過‘偷’這個字還能和自己挂上勾。
她開始認真思考,帶上阿牧這個決定是否太過草率。
提完這個馊主意的阿牧仔細觀察着少涘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補上一句:“裡面……好多人。”
少涘撩開額邊碎發的手一頓。
“好多好多人……門主聽說……還喜歡設宴款待來客……”
撩完碎發的手順勢滑到下巴,開始摩挲符紙的邊角。
“我們可以用等價物品交換,或是留信告知?”
【你去正面交涉,至于我的話……】
少涘拍了闆,咬牙切齒。
她還是過不去這個坎,自己一個年歲正好,前途光明的修仙者怎麼就要跟偷綁在一起了?
【你就和别人說我是個聾子】
阿牧沉默了一瞬,想要掙紮一下:“也不至于……”
【不,至于】
少涘斬釘截鐵。
【沒事,就這一次,忍一忍就過去了】
不知是不是讨論此事太過投入,又或是整條街都被映射得燈火輝煌,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受。
總之等反應過來時,二人都已一腳踏過牌樓,進到了鏡陵門内的地界。
待銀光落下,籠罩住了兩人身影時,少涘眼前一黑。
眨眼間黑暗散去,腳還未踏到實處,人已經被酒席間觥籌交錯的聲響包圍住了。
其中還夾雜着一道聲如洪鐘的寒暄:“遠客到來,歡迎歡迎啊。”
‘啪’地一聲。
少涘抓上了阿牧的手腕,死死握住。
她有些暈。
看場景,自己和阿牧應當是直接被傳送到了設宴的席面上,而這個陣法,就設在席面的正中央。
廳堂之上燈火輝煌,比起外間小道上罩着的那層朦胧,這裡直接将燈罩去掉,四面環繞明火,再用一紗簾擋下,透出得光線既明亮又不晃眼。
也不知鏡陵門的門主是有多好客,竟将這偌大的席面安放得座無虛席。
阿牧察覺到了少涘的異常,順着少涘隐隐的保護姿态攙扶一把,暗中拍了拍少涘以示放心。
還未等少涘緩過神來,腰間衣裙一緊,似乎是被人牢牢抓住。
與此同時,稚嫩的童聲從身後傳來:“姐姐,你見到我師父了嗎?”
【天殺的,梅開二度是吧】
少涘轉過身,才及自己腰間的小姑娘正仰頭望着自己。
她蹲下身去牽起小姑娘的手,示意阿牧開口說話,突然間一道厲聲響徹整個大廳。
“來人,将這二人給我抓起來,還敢再來是吧,今天不卸了你的腿,我就不叫戎令!”
剛剛主坐上還帶着三分笑意的待客聲轉瞬變了尾調,叉着腰一腳踩在案幾上怒視少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