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為了反駁懷靈言語而沖在最前端的年輕人顫抖着聲音開口。
能認出懷靈的夫婿,自然也能認出視線最開始搖晃時,一閃而過的老婦人與少女。
那是懷王的妻子與女兒。
她們沒有那些官宦人家的臭架子,夫人時常帶着女兒走街串巷,與百姓們同樂。
“怎麼會老成那個樣子。”
有人提出疑問。
想來也是,那段時間說是魇城百姓的噩夢,倒不如說是整個魇城的噩夢。
所有人都在為了魇城能夠脫離戰火而努力,懷王一家亦是如此。
懷王憂,妻子憂,剛嫁入夫家的女兒也憂。
“她的腿…是怎麼回事?”
“最後那兩個人…不就是……”
畫面一閃而過,能得到的信息太過碎片,衆人隻能靠猜測。
但也因此,所有人都明白了,剛剛所有的情形都是面前這個被扯出半身的男人所經曆過的事。
少涘趁着空檔,仔細觀察懷靈的面容,卻發現她依舊雙眼緊閉,絲毫沒有醒來的趨勢。
既然如此,那就是靠着本能在吸收這些詛咒。
懷靈即使昏迷到不省人事的程度,也在擔心四溢的詛咒會傷及百姓,依靠本能将其收回。
少涘站起身,謹慎的朝着懷靈走去,準備伺機而動,在詛咒徹底被吸回去的同時,将張大師體内那個不知是誰的靈魄一舉擒下。
她猜,這人多半就是懷靈僅剩的仇人。
從他後面進的宅院中央那口大鍋她便猜到了,裡面的人迎客時,甚至是殷切的态度。
就在這時,原本變得漆黑的畫面再度透進光亮,待徹底明亮後,衆人發現,這是挂着帷幔的帳子,好精緻的一間屋子。
周圍人殷切的圍上來,端水的端水,打簾子的打簾子。
帷幔徹底掀開,視線也因丫鬟的攙扶高出一截之後,剛才畫面最後出現的中年夫婦再次出現。
婦人坐在床邊,舉着手絹一個勁兒的哭。
中年男人坐在凳子上開了口。
“兒啊,她既然已死,就不要再往回看,咱們之前暗中向城外将軍投降一事極為順利,隻差找個時機放他們進來,就算徹底護全家族。”
‘父親’擡手捋捋胡須,似乎是在猶豫後面的事要不要說。
但坐在床沿的婦人卻不管這些,她将視線中的兩三捋碎發撥開,捧着這人的臉龐哭訴:“兒啊,你最近别出門,不知為何,那些人,那天聚在家中商讨如何處置懷王的人都病了,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兒往下掉。”
她有些害怕的用帕子捂住嘴:“你說,是不是……她啊?”
這話剛說出口,就被坐在凳子上的‘父親’打斷:“剛剛還讓兒子别在想她,你怎麼又提!走走走,出去,讓兒子好好休息。”
視線中的所有人都跟着中年夫婦魚貫而出,很快恢複平靜。
這一幕的信息也讓府門前圍觀的百姓保持寂靜,應當說是死寂。
但很快,畫面繼續變動,原本應該躺在床上歇息的人繞過仆人,溜了出來。
接下來的畫面便開始閃爍,都是打個照面便離開的場面。
就這樣,這人帶着百姓參觀了五座府邸内慘不忍睹的景象。
那一塊塊碎肉,讓衆人重新經曆一遍當年慘狀,整個城籠罩着哭聲的絕望再度湧上心頭。
畫面的最後,衆人跟随下移的視線,看到這個‘人’挽起袖子後,胳膊上也開始浮現一道道紅痕,狀似被片開的肉片。
這次畫面暗下去的時間不過兩息,衆人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再度被視線中的場景刺激得頭腦暈眩。
城中此時已然挂起許多白幡,漫天飛舞的紙錢蓋到畫面中央,再被一隻手拿開。
這隻手伸進視線時,外側的肉都已掉光,隻餘指骨與掌心,還存有部分殘肉。
随着視線的轉動,旁邊兩口漆黑的棺材橫在院中,棺蓋蓋得死緊,上面嵌着一圈的釘子光澤一閃而過——棺材被釘死了。
除此之外,另一側還放着口棺材,棺蓋随意斜搭着,從視角看來,這人就依靠在這口棺材上。
就在這時,門被人敲響。
‘登——登登’
先是長長的停頓,緊接着就是兩聲連在一起的叩擊。
視線卻并未轉動,依舊維持着不動的畫面靠在棺材上。
‘登——登登’
‘登——登登’
外面的人不厭其煩的敲擊着。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聲音攪擾得徹底失去耐心,視線終于動了。
他來到門前,用已經見骨的手打開門。
來人先是一笑,随後指了指自己帶着的招幡,開口詢問:“請問,貴人可需除邪祟?”
招幡上鬥大的字寫着:驅魔降妖,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