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月姝在裡面,她悄悄找了一份家教想攢錢去學跳舞,”梁長青總覺得很難說出口,可是真正說出口後才發現原來傷口一點都沒有愈合,時間是無效藥。
梁月姝,梁長青的妹妹。從小夢想自由自在地跳舞,但是梁父梁母都不同意。
當年甚至不及此時痛,經年累月的痛和悔一層層包裹鮮血淋漓的心髒,讓他逐漸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好像自己早在某個瞬間就死了一樣。
“梁長青!”許鹿心疼地搖他的肩膀想叫醒他,他已經不想聽了。
“我沒事。”梁長青笑了一下。
“好在我看老劉狀态不對又回去看了一眼。月姝醒了以後發現兩腿大面積燒傷,一直哭。”
“月姝哭完跟我說……”梁長青頓了一下,“沒關系,她說沒關系……以前每天在樓道裡偷偷跳舞的人跟我說沒關系。”
梁長青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于是安靜下來。
所以退伍,所以不出現在家裡,鮮少與家裡聯系。
“不是你的錯。”許鹿攬住梁長青,輕聲說。
梁長青扯了一下嘴角,抱緊懷裡的人,“再睡會吧。”
*
許鹿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梁長青不應該這樣懲罰自己。他想梁月姝也不會願意看見自己的哥哥變成形同陌路的人。
會有别的辦法的。
許鹿想去見梁月姝一面。
于是晚上趁梁長青去洗澡的時候,許鹿抓緊時機,解開手機找到了梁月姝的電話。
然後躲開梁長青給對方撥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許鹿的心砰砰直跳差點跳出嗓子眼。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許鹿,是梁長青的……朋友。”
那頭女生聲線溫柔帶了些急迫:“我哥是怎麼了嗎?”
“沒有,你不用擔心。我隻是聽說了……我覺得你們之間有些誤會……”其實許鹿也很不确定,不确定梁長青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他多管閑事。
雖然不知道梁月姝對此态度如何,但他覺得梁長青是陷入自我愧疚的囹圄了,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其實一家人之間不應該這樣僵持的,也不必要讓那天的火一直燒到今日。
“前幾天……他跟我說了一些事,我勸過他,”許鹿從二樓望下去,正好能看見梁長青在澆花,“梁長青不敢所以我自作主張幫他來問,可以拜托你們見個面嗎?”
“聊一聊……”許鹿越說越沒有底氣,聲音也變小一些。
那頭很快接話:“可以嗎?你可以幫我把我哥約出來嗎?我一直都很想跟我哥聊一聊但是我哥怎麼都不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實我有時候有空就會偷偷跑去看我哥,但是不敢讓他發現,”梁月姝哽咽了一下,“我真的很想很想跟我哥說不怪他,但是他不想看見我,我不敢。”
許鹿深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心口泛起酸意和疼痛,憑空生出條條無聲裂紋。
最後和梁月姝約好時間地點要挂斷電話時,梁月姝忽然輕輕一笑,“還有你也别騙我了,你肯定是我哥的男朋友對不對?”
許鹿震驚一秒,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因為我哥跟你說這些,而且我哥的性取向我都知道。”梁月姝覺得自己的這位“嫂子”真的是很可愛了。
明明沒人看,許鹿還是臉紅了。
許鹿搓了搓自己的臉。
挂斷電話,花田裡的梁長青似有所感地擡頭朝這裡看,許鹿就溫溫柔柔地露出一個笑容。梁長青也淡淡勾唇,擡手扶了下大草帽帽檐。
看着冷淡又透着一絲反差的樸實無華的梁長青,許鹿忍不住比了一個很土的愛心給他。
梁長青撇撇嘴,沒理會他。
很快到了約定的那一天,許鹿有點惶然也有點緊張,萬一是自己會錯意梁長青不願意,萬一搞砸了怎麼辦……
“怎麼突然想去那家咖啡店?”梁長青駛出拐角,留意着似乎一直不在狀态的許鹿問。
許鹿定定神,佯作興緻勃勃的語氣說:“在網上刷到了,裡面有很多可愛的小貓欸。”
梁長青不置可否,“中午想順便吃什麼嗎?”
許鹿搖搖頭,“還不餓,我想吃你做的。”
如果不是在開車,梁長青的手已經伸到許鹿臉上了捏圓揉扁了。這是他最新開發的惡癖好,許鹿不滿久已但也沒有辦法。
一邊擔心着,一邊假裝很輕松地和梁長青聊天,目的地越來越近,許鹿的心也慢慢提到了嗓子眼,高懸不下。
許鹿随便點了兩杯飲品,拉着梁長青坐到他和梁月姝約好的位置上去。
梁長青似乎沒發現,低頭看手機聽許鹿說要去那邊摸一下貓低低“嗯”了聲。
許鹿手心都濕了,慢慢起身離開。
他看一眼時間,十二點半,轉頭看去店玻璃外站着的一個穿波點連衣裙的長得很溫婉大氣的年輕女子朝他展顔笑笑。
不止是女子的眉眼,她整個人都給許鹿很熟悉的感覺,許鹿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梁月姝。
許鹿一顆心忽然放松了一些。
他找了個不遠的座位坐下,看着梁月姝進店推開玻璃門,店門口懸挂的淡彩風鈴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正午溫和的陽光直直鋪到人們腳邊,偶爾有貓咪缱绻懶洋的叫喚。
察覺對面有人坐下,梁長青以為許鹿回來了,收起手機,嘴角的笑剛剛揚起在看清對面人的面容時很快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