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期有一半的上午，牧新都在接受許知霖的教學。

他連套話帶各種分析心聲，怎麼都不能把許知霖和那些詭異夢境裡面的人想到一塊。

夢裡，許知霖總是低垂着眉眼，似乎不想看任何人，可夢裡的他甚至一無所有。

反而是現在的許知霖，學生時代他必然是大赢家，卻會注意每個人——

這點是牧新觀察到的，許知霖其實并不會外露自己的情緒。

教室裡月考後的氛圍已經過去，大家又恢複了平時松散閑适的樣子。

牧新的拐杖換成了輕一點的款式，他現在已經能勉強離開拐杖，從最後一排走到前面去接水。

雖然腳步仍然有些磕磕絆絆。

因為這個，昨晚班主任暗戳戳講了道月考後根據名次排位置的事，不用想許知霖的位置又是學霸VIP區。

而牧新這個根本沒考的人肯定是最後一名，等安排到他，那都不叫安排了。

虧得他瘋狂戳明宇後背，最終以帶一周早餐為報答方式，獲得了一次性使用技能：班長的和風細雨。

明宇建議按照名次自己選位置，并且講解了這個方法的一萬零一種好處

此法得到班上一半多人的擁護，甚至已經有人在按名次推自己至少可以選擇哪一塊位置。

祝影來自己的想法在和她欽點的班長瘋狂打架。

最終她放出狠話，此事日後再議。

牧新得以繼續賴在許知霖旁邊。

隻是這事瞞不過“小靈通”項書淮。

作為一個每次都不偏不倚坐在飲水機旁邊，又是生活委員的男人，項書淮自封“飲水機維護小天使”。

此時他卻殘忍地揮爪拒絕了牧新對飲水機使用上限的減弱行為。

他問：“你是不是賄賂明宇了？”

牧新把空杯子往他桌上扣，學着明宇的樣子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鏡，“項書淮同學，班長向來光風霁月八面玲珑公平公正，他知道你背後污蔑他受賄嗎？”

項書淮都快越過桌子抱住飲水機了，“少來，快說，明宇那家夥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他都快成黑心蓮了，偏偏對其他同學就是一個溫柔熱心好班長樣。怎麼不見他給我争取利益？”

“利益？”牧新抓住這個詞，想想發覺項書淮的腦子轉得似乎有點快。

項姓反派預備役這麼快就要實施行動，把他這把保護傘從主角身邊移開了？

牧新沉痛地深呼吸，手都一抖一抖，“項書淮，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莫作惡。”

他扯開項書淮的手，後者趕緊去撿随之飄去桌底的卷子。

此時進進出出的門口熱鬧起來，竟然在半分鐘之内引得大批人湧出去。

在說什麼NPC特殊加密語言不知道，牧新隻聽到了三個關鍵字。

“誰找許知霖？”

他從門邊探出頭，吓得外面幾個人同時噤聲。

陳易也在外面，正談得熱火朝天。

牧新搜羅着腦内記憶，确實不認識。

除了最高的那個女生頭發顔色惹眼，隻是光看背影也沒什麼太大的特征。

“陳易，你朋友？”

陳易擡起下巴，“那必然——”

“不是。”

牧新無聊地鑽回教室。

陳易卻對他的反應不樂意，趕緊展示自己的用處：“有倆人特意來找你大佬同桌的，好像說是之前欠了誰的錢又把誰打了。我一聽，感覺許知霖不能是那樣的人啊，于是就跟他們理論。”

牧新捧着熱水安詳地喝了口，聞言淡淡地“哦”一聲。

忽然猛得咳嗽起來，“你說他倆幹什麼的？”

陳易卡了一會兒，絞盡腦汁吐出個詞：“尋仇？”

牧新頓時警鈴大作，順手把水杯磕項書淮桌上就要瘸着出去，“說誰呢，讓我聽聽。”

項書淮終于從桌子下爬了起來，見狀趕緊拉住牧新，“剛剛的事我聽到了，你别信陳易的嘴，我的才是正确消息。”

恰好外面那個高個女生轉過身，牧新的話也同時被噎住，“……秦桓？”

穿個白風衣披着頭發，剛剛沒認出來真不怪牧新視力。

秦桓反應兩秒認出了他，“碰瓷那小孩？你來這幹嘛？”

……到底該誰問？

倒是秦桓一個“碰瓷”把一群看似活着的人又招來了，“牧新？你什麼時候……”

“我沒。”牧新挪挪腳，繼續打量秦桓。

沒毛病，看着一臉正氣，不是反派。

随後他看向秦桓旁邊的男生，瘦瘦小小一個，理着闆寸，衣服也是不合身的大小。

他整個人不像有什麼精神，感覺到牧新的視線就縮在秦桓旁邊。

即使陳易有可能在張着嘴亂說，牧新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對許知霖産生威脅的人。

牧新擺出反派做派，闆着臉，“你，名字。”

秦桓一副護崽狀态攔住，“幹嘛幹嘛，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你幹嘛？”

牧新高傲地擡下巴，“名字。”

秦桓看不下去了，“朝旭，哎哎哎你這是什麼姿勢，人小孩都怕你了。”

牧新艱難地挪動脖子，對着傻眼的項書淮擠眼睛，“……扭了。”

項書淮：“呃……”

腦内疑似幻聽骨頭移位，牧新得以正視起那個男生，“朝旭是吧，行，幹嘛的。”

項書淮陳易兩個面面相觑，同時說：“不對勁。”

剛擠到外面看熱鬧的同學無縫加入他倆：“不對勁。”

牧新想一頭厥過去。

怪不得主角待不下這個班，要不是因為自己的程序太簡單能融進去，他也待不下。

簡單交流兩下，牧新知曉了秦桓帶那男生來的原因。

和陳易說得不能是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幹。

“他媽前幾年被他那人渣爹打得腦溢血，那男的帶着家裡值錢的跑了還欠一大筆錢，這幾年還是小許一直幫着。昨天他媽媽去世了，他想去衢陽那邊打工，今天來告個别。”

難怪剛才那麼多人跑出去圍觀。

這個班基本都是本地人，跟牧新家境差不多的也是大把。

大概就是覺得這像是一個标準的人間慘劇故事，這次沒隔着新聞，想來看看。

有女生在掏出糖給他，問：“多大了啊，看着這麼小一個，唉。”

秦桓就替他答：“快十七。”

女生又沉默。

她也快十七，但看着要比這個朝旭大點，朝旭甚至像個初中生。

牧新輕拍兩下她肩膀，示意她進去，然後問：“現在急着走嗎，我問問許知霖哪去了。”

秦桓歎了聲，“沒買票，見完再買。”

牧新松了口氣，轉身就被陳易扒拉到一邊。

陳易今天格外積極，他彎腰一手搭着朝旭肩膀，咧嘴笑道：“沒事，我比你大，以後我帶着你。我有個在衢陽那邊開食品廠的親戚，你要找工作的話我幫你聯系。”

随後又殷切地拍拍他，“好孩子。”

畫面詭異得有點溫馨，但牧新還是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