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新本人有點慌了,“不——”
他抓着許知霖一隻手,許知霖就這麼拉着,然後說:“沒人會看你笑話,因為這個年紀的人,本身試錯成本相對于擁有的東西不算高。”
“你是在怕結果嗎?”
項書淮眨眨眼,想拉着牧新說句“他在說什麼”,然後快樂地逃離。
牧新卻打開他的手,“我突然覺得許知霖說得非常有道理。”
“其實十八歲的一張通知書,真的沒那麼重要。”
許知霖說完歎了聲,小聲對牧新說:“我知道他因為什麼這樣了,用你們的說法,大概是因為未來吧。”
牧新無聲地“啊”了聲,“你在說什麼?”
許知霖的話就好像在說,他的未來不怎麼樣,所以他并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已經有結果了。
所以他理解不了别人。
但現在又因為其他事,他能理解了。
項書淮悶聲說:“可是最不該說這話的,就是你啊,許知霖。”
“有些題我就是不會做,我真的很想像你這樣的人一樣輕松,可我必須要付出更多時間,最後才能裝着,說一句輕輕松松。”
他枕着膝蓋趴下去,聲音越來越低,“我和你就是不一樣啊。”
許知霖沒再說,把那個班牌放在他旁邊,“你這個位置不錯,一會兒喊到八班的時候你就舉一下。”
随後他拉着牧新暫時離開了操場。
“你覺得呢,我是他說的那樣的人嗎?”
湖邊,許知霖說話的時候隻盯着微瀾的湖面。
牧新不清楚為什麼許知霖要拉着他來這,學校的一處人工湖。
大家學業很重的,平時幾乎不會有人往這來,似乎隻有些退休老教師愛在這裡散步。
牧新想了想,項書淮說的許知霖那樣的人,無非就是每次玩笑的那個“學神”詞語。
他和項書淮鬧慣了,知道這個人平時就沒心沒肺的樣子。
但許知霖也許正是旁觀者清。
“你覺得你是什麼樣的人?”沒回答,牧新又問了回去。
他趴在欄杆上,盯着湖面突然鑽出的魚弄出的漣漪。
牧新笑了笑,“因為行為産生的連鎖反應會改變整個人的,所以現在還不能就這麼給你下定義。”
“畢竟你才十七歲啊,是很多人到了三十甚至四十才會看明白的年齡。”
無風,很靜。
牧新靠近了些,總覺得這個時候好像要這樣才能聽到他說的話。
[謝謝。]
……就這樣?
牧新不信邪地又蹭了蹭,頭頂忽然就癢了起來。
“你又——”
牧新擡起頭,看到的是許知霖的下巴,嘴唇還在微微顫抖。
而牧新兩手抓在許知霖肩膀上,微微弓着腰,試圖靠近聽聽那模糊的心聲。
“呃……”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
[停了?]
“什麼?”牧新默默偏頭呸呸兩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還有你的“停了”是指什麼啊喂?
牧新看着自己兩隻手,又看看許知霖被抓得褶皺的衣料。
你在可惜什麼!
牧新憤憤往他肩膀上胡亂搓了兩下。
“抱歉……剛才确實不是故意的。”深呼吸兩下,牧新說:“項書淮那邊,你還要幹什麼嗎?”
許知霖看着他,然後唇角洩出道笑。
“……你覺得很好笑?”
“沒有。”
許知霖低頭單手抹了把臉,“他應該不需要的。”
又忽然問:“你和他什麼時候認識的?”
牧新不明所以,但老實回答:“小學吧。我二年級剛轉學過來那會兒沒什麼朋友,就想着給他們每人發點零食,這樣每節課就都有人找我了。”
“項書淮他……”
他也是好人啊。
牧新忽然糾結地說不出來了。
這些設定到底是什麼情況,憑什麼就這麼評判一個人?
“他告訴了你真相?”許知霖接上說。
許知霖的聲音就和他人一樣,好像不會有什麼大的起伏。
但不是那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牧新聽得突然釋然了點。
他點頭,“對,那群崽種拿我當冤大頭,騙吃騙喝,轉頭就和别人說班上有個傻子。”
[哪有傻子這樣啊。]
牧新就跟着點頭。
[早一點的話我該去找你的,也許能欺負得狠一點,那會兒你就反應過來了,就會遠離那些人。]
???
許知霖不知道什麼時候笑意深了不少,“他都和你認識這麼久了,你們有很相似的特質,他其實和你一樣。”
“才十七歲啊。”許知霖擡起頭,微微眯着眼睛。
如果有點風,牧新覺得風吹起他頭發的那一幀很适合畫速寫。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會明白,他也會明白。”
[而我其實才是最有資格說那句話的人,不過看起并不需要了。]
[這個年紀真的比我想象中多了無數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