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許知霖每天都這樣。

他今天出門，恰好遇到那天晚上來還錢的幾個。

他們說終于找到工作，來還了剩下的錢，以及特意來謝謝他。

許知霖覺得好像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了，就像蝴蝶效應。

隻是蝴蝶效應終究是不可控的，許知霖始終擔心會接連改變本來不該改變的東西。

唯獨牧新的話，他有點動搖，好像沒那麼悲觀了。

但也就偶爾。

許知霖彎了嘴角，說：“那我以後見你開心點。”

“可以啊。”牧新随口道。

因為知道牧新今天有請客的打算，他家裡又短暫給他放開了金額限制。

牧琛讓他把同學帶去某某家裡五星級，說不能虧待别人，牧新默默地預約了某火鍋店。

畢竟領着一群人進出什麼五星級酒店，還極有可能發生被他家那些生意夥伴家的後輩認出來的橋段，牧新受不了。

牧新和那些人沒有話題，早就被他們劃到異類裡面了。

人齊，牧新轉了半天發現陶允縮在小角落裡，明宇正笑着和他探讨人生和哲理。

陶允看上去要哭了。

奈何項書淮不願意聽明宇的大道理，隻能望而卻步，沒敢上前幫忙。

陶允聽到聲音，顫顫巍巍擡頭，明宇也終于停了。

明宇解釋說：“我這是帶他融入我們的大家庭。”

牧新：“……不必了吧。”

他跟陶允說了會兒話，總算讓真正的社恐人坐了過來。

雖說是給這群據說要為校争光的人準備的一頓飯，牧新實際上隻是單獨想請許知霖。

但許知霖這死腦筋，怕是又覺得是有什麼代價了。

現在真正一群人坐一塊了，牧新還是不自在。

尤其項書淮，不時要看看自己，好像生怕他要幹什麼。

牧新默默把放在地上的禮物盒挪了挪，實在想不到拿給許知霖的時候。

一頓飯吃得并不是滋味，牧新第一次覺得火鍋也沒那麼香。

但是許知霖調的蘸碟香。

許知霖說是以前做過。

牧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畢竟要勤工儉學，估計什麼都幹過。

許知霖默默搖頭。

[想說，又不想說，估計會吓到人。]

牧新現在就被他的奇怪腦回路吓到了一點。

飯後，陶允說有事，要先走。

走前他躊躇了一會兒，說：“對不起。”

“我知道大家心裡應該有點不舒服，我确實不該中途插進來，是我沒考慮好。”

沉默，一片沉默。

陶允頭埋得更低，嗫嚅着：“畢竟，名額是有限的吧……”

“不用這樣。”許知霖說。

“每個人都有很多機會。”

“對啊。”項書淮一拍桌子開口，“其實我也算中間插進來的，沒什麼。再說，我們八班不是一體嗎？”

明歌往後仰了點，偏頭對旁邊的李今樾說：“我有預感——”

“我們八班台柱子班長都在！”

被推出來的明宇眯着眼睛笑了下，“陶允同學，勝負在你我，不在先後。”

陶允同學第一次被人鄭重地喊某同學，一時間慌張失措，半天才堅定地點頭，“謝謝班長，我會記得你的話的！”

說完，走的時候步子都挺拔了不少……

明歌痛苦捂臉，“我們班的正常人又少了一個。”

“挺有意思嘛。”李今樾笑着，“小歌你不要總是這麼古闆，你哥哥還是很會關心人的。”

“謝謝，并不這麼覺得……”

明宇注意到這邊，立刻開口：“李今樾同學——”

砰一聲，明歌推開椅子拉着李今樾跑了。

明宇撇了下嘴，對着其他幾個人說：“我的比我晚出生兩分鐘的親妹妹，就是這麼怕我。”

牧新一時說不出話。

他看看許知霖，發現他說完那句話後又心不在焉了。

牧新便把他手抓起來，“總之，明天大家都加油。”

許知霖遲鈍地把手搭上去，“這樣嗎？”

“哈哈哈老許你——”項書淮眼神一凝，忽然卡殼，迅速把手搭上去，“明宇快點，加油。”

明宇也愣愣搭了過去，“哦，加油？”

等人全部走了，牧新終于敢拿出那個盒子。

許知霖看着他，忽然問：“牧新，你覺得，機會應該有多少個比較合适？”

想來應該是他對陶允說的那句。

許知霖總是這樣，好像很懂大道理地去勸别人，但自己又一點也不信。

“一個。”

許知霖沉默。

[你說得對——]

“因為在這一個成功機會之前的所有，都叫試探。如果你非要覺得也算的話，那就是無數呗。”

牧新根本不讓他想下去，快速打開盒子拿出圍巾。

他在許知霖旁邊坐下，把圍巾放在他膝蓋上，又單獨提出一端來。

“許知霖，你要參加的可是數學競賽，答案隻有一個，可不能像今天這樣。”

許知霖一手按在他沒收回去的手上，明知故問：“給我的？”

“當然，冬日回饋。”

牧新抽了兩下手，最終放棄，轉到另一個話題上，“這麼喜歡星星，送你一個。”

灰白色的圍巾上，一端繡着顔色很淺的幾顆銀色小星星。

許知霖愣了一會兒眼睛裡是不可置信。

[你，送我，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