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已經是出個門就能凍出一層霜的時候。
牧新坐在餐廳,惴惴不安地看了會莫名其妙被自己裝進盒子裡的圍巾,想不通為什麼會想着包裝成隆重的樣子去送。
他原本,隻是想彌補一下被自己霸占的那條圍巾的愧疚感。
剛好明天雙休,也是學校的數競初選賽,牧新把班上幾個要去參賽的都喊上了。
所以對于在這時候,單獨給許知霖一條圍巾這件事,他不覺得有什麼。
買完圍巾出了服裝店,七拐八繞後牧新以為自己要迷路了。
調出導航後,他發現必經之路上有一個已經過時的精品店。
時間還早,牧新看了眼手上包裝不算精緻的圍巾,進去就直接挑好禮盒。
然而現在已經……不像隻是送一條普通圍巾了。
好在之後還有其他人來,隻要不是單獨相處的時間,牧新至少不會太尴尬。
他隔着櫥窗,看見遠處着頭左右張望的明宇,估計還不确定是不是在這。
牧新趕緊出去叫他,背後還有個項書淮在做好人好事,這讓他甚是欣慰。
“還有其他人呢?沒到嗎?”牧新看了兩下,稍微有點失望。
項書淮擠了擠眼睛,似乎有點陰陽怪氣道:“你其實可以直說找誰。”
“對啊。”明宇也一副自己非常懂的樣子,“我們都來了,不用那麼興奮。”
項書淮無語地把他拉走,“不,你不懂。”
“诶诶——”明宇掙紮着,不服輸道:“要走一起走啊,項書淮同學你不能孤立其他同學。”
牧新敷衍地對着他甩甩手。
項書淮好像很有自己的想法,立刻強硬地把明宇往餐廳裡面帶,“都說了,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回頭看着牧新的背影,歎了聲。
“明宇,終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現在的行為的。”
明宇推着自己的眼鏡本體,忽然有點後怕,“你怎麼也和牧新一樣了?”
還能傳染?
“我不是!”項書淮怒為自己辯解,平時什麼都能往外說,這個時候又堅守自己的底線,堅決不吱聲,隻說:“你以後就懂了。”
“……可是真的好像。”
“你這人,走你!”
牧新低頭看了會兒手機,明歌那邊說和李今樾一塊來要晚點,另外一個新加入要一起參賽的陶允并沒回複,牧新覺得他可能不會來。
可許知霖呢?
許知霖不應該是一個很守時,甚至按理說會提前到的人嗎?今天又是發生了什麼?
他在原地搓了一會兒手,外面和餐廳裡面簡直是兩個世界,出來一會兒他手就凍得僵硬。
然而思維很活躍,牧新奇特的想象力又開始發散。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許知霖又遇到各種難事,比如路上不小心撞到什麼人,結果那人就看他不順眼,然後打起來……
劇情還沒細化下去,牧新終于在對面的公交車站看到了許知霖的影子。
他從手機上擡起頭,牧新也恰好看見許知霖的備注名變成了輸入中。
但是沒有消息發過來,牧新已經急得去喊了。
“不要看手機!”他揮了揮,又繼續說:“走那邊,斑馬線!”
上次在十字路口那邊的奇怪話題牧新還沒忘記,就算許知霖沒真的出車禍,牧新覺得自己這話也是合情合理的。
路很寬,許知霖的表情牧新看不清,但他确實是老老實實地聽牧新的,去走了斑馬線。
馬路中間,許知霖突然回頭看了眼什麼,又很快顧着眼前的路了。
牧新揉了兩下眼睛,
他剛才又幻世車禍了,這邊實在和那條十字路口離得太近,難免有點心理陰影。
本來是沒有的,許知霖硬是給他弄起來了。
再擡頭,牧新最先看見的是許知霖的臉,然後才是從他眼前飛過去的蝴蝶。
和前兩次不一樣,這次的蝴蝶很清晰,通體的熒藍色,末端還拖着粉狀的東西。
确實不像是現實中能見到的那種。
……所以,這下是真的幻覺了對吧。
“牧新?”許知霖晃了晃手,察覺到牧新是盯着自己後,他不自覺地靠近了點,“在看什麼,星星?”
牧新慌裡慌張地退了兩步,忙說:‘現在是白天。’
“我知道。”許知霖低着頭笑了兩聲,“走吧,外面好冷。”
牧新也終于回神,聽見他這話就忍不住碎碎念起來,“之前每次都是我在說,我還以為你抗凍,這個時候又知道冷了?今天還穿這一身,你不冷誰冷。”
牧新這老父親當得是越發熟練了,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把許知霖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咳……”牧新轉過身,“快走吧,下次穿厚點。”
許知霖低頭看了一會兒,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
[這樣确實會好看一點。]
“……”
牧新轉過身,仔仔細細打量着許知霖。
剛才隻顧着看人了,還沒發覺到今天許知霖竟然還在穿衣上面用了點心思。
又是小外套又是帶設計的款領毛衣,内裡的襯衫也要開顆扣子。
牧新擡了擡自己下巴,“要不把那顆扣子扣上吧?”
許知霖的手猶豫一會兒,扣上了。
“不好看嗎?”
委委屈屈的聲音,要這個人現在真的是什麼經曆過霸淩的小可憐,牧新就該真覺得他孤苦伶仃了。
然而并不,從許知霖會内心瘋狂冒小九九這點,他在牧新心裡就隻是預備小可憐。
雖然現在好看是好看吧……許知霖平時就隻知道裹嚴實,有時候實在浪費這外貌條件。
牧新歎了聲,忙說:“看不懂,快進去吧。”
“哦。”許知霖淡淡道:“那個當模特的工作挺好的,被送了好幾套衣服。”
這個牧新自然知道。
“牧新。”
“嗯?”牧新擡頭望着,忽然悟了,“你不要覺得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不要這樣,本來就是給你的。”
想了想,他還是把前幾次沒說出來的話說了:“這個世界仍然有很多東西,不是必須要物質上的等價交換,真的。”
他怕許知霖還是不信,想說自己從來都沒要過什麼實際的回報,平時那點要求也隻是朋友間正常的相處。
許知霖說:“你說的我會信。”
[雖然你真的是莫名其妙對我好。]
牧新松了口氣。
“快走吧。你今天怎麼心事重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