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搖了搖頭,問一邊的蘿依道:“他這樣坐在冰中,于身子其餘之處可有害?”
蘿依啃着不知名的果子道:“不會,頂多風寒一場,不過像他們行軍之人,也不會太容易就病了。”
姜合聞言放下些心,他回身看了眼漸暗的屋内,吩咐道:“你在此守着,他若喚人,你便進去看看。”
蘿依道:“是。”
一直到月上枝頭,院中遊魚都被月光照的披上波光,屋内一桶冰徹底化成水,蘿依才聽見章暮的聲音。
“來人。”
門外二人聽見聲音,連忙推門進去。屋内一片漆黑,章亭峥摸着黑點了燈,燈火亮起,隻見章暮穿了件單衣坐在床邊。
“侯爺。”章亭峥走上前去道:“您好些了麼?”
“嗯。”章暮道:“去換桶熱水來,準備些膳食,我餓了。”
“是。”
院中都是些親兵,默不作聲進來收拾好,又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蘿依走上前去,道:“請侯爺躺下吧,我為您把脈。”
章暮看着她問道:“你是誰?”
蘿依打了個哈欠,反問道:“你就是北安候?”
說來也巧,章暮在王府從來沒見過蘿依,蘿依自章暮來前一天就出去山上找師父了,山間不與外界消息相通,若不是昨日客衣說起,她都不知皇上給面前人和自家殿下賜了婚,還是個男人。
蘿依為姜合忿忿,于是,初次見面,火花四濺。
章亭峥道:“侯爺,這是殿下身邊的女醫蘿依姑娘,殿下方才吩咐,若是侯爺醒了,便請蘿依姑娘幫您把脈。”
難怪這麼嚣張,章暮點了點頭,随後躺了下來。
蘿依為他把脈過後道:“暖情藥藥效已經散去,過會兒我讓人給侯爺送來一碗補湯,若是明日不發熱,便無事了。”
“多謝。”
蘿依收了工具,站起身挑挑眉道:“不必客氣。”
說完便出去了。
待章暮重新洗過身子,章亭峥拿過一旁的幹淨中衣,遞給了章暮。
章暮現下也有些乏,喝過蘿依送來的補湯後,躺進了趕緊的被子中。
章亭峥為他熄了兩盞燈,屋内暗下來,章亭峥道:“侯爺日後還是在外,還是莫要亂食了。”
章亭峥平日話少,若不是實在看不過眼之事,他斷不會多言,現下章暮聽見他如此說,笑道:“别啰嗦。”
章亭峥閉了嘴。
“殿下呢?”章暮問道。
章亭峥道:“殿下回房歇下了,侯爺也早些歇下吧,屬下就在門外,若夜裡不适,屬下為您喚人。”
“嗯,你找人看住李光學,别讓人弄死他,再派人看住董不生别讓他跑了。”
“是。”
章亭峥出去後,屋内徹底暗下來,章暮閉上眼,滿腦子都是白日裡姜合血紅的耳垂和沾了清絲的玉指,他笑了下,心道這茶喝的真不虧。
——
裘州城内董府,一人自角門而進,領路的人一言不發,帶着人直直走進書房,書房一片昏暗,無人點燈,無人上茶。
董不生行禮道:“辛苦您跑一趟。”
“州牧府那邊沒吐出什麼吧?”那人自顧自的拿起桌上茶壺,斟了杯熱茶。
董不生連忙說道:“我的人在牢中看着呢,他什麼都沒說。”
“沒說,還是沒機會說?”那人将茶杯放下,月光入室,襯的他眼中寒光一閃。
董不生道:“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說。”
那人勾勾唇道:“既然章暮和菁王殿下都來了裘州,加上趙錄,這裘州城的事怕是瞞不住。”
“是。”
“李光學擋了城内大刀,他二人未必信,隻要抓不住你的把柄,就無可奈何,必要時候,你可上門探探他們的動作。皇上派章暮南下,為的是東洋人,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下官知道。”
那人勾勾唇,道:“趙錄此人,趁早解決了。”
董不生眼中殺氣一閃,道:“是,他壞了我們多少好事,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幹脆利落。”
“是。”
那人說完,徑直推門走了出門。
董府外的長街上,一人将手中缰繩遞給他,他翻身而上,打馬離開,像是沒來過。
晨起院中起了層霧,露珠自樹葉而下,滴落池中,發出一聲輕響。
蘿依一醒來便去了章暮房中,把過脈後見章暮無事,便又給他松了玩補湯,随後回到姜合屋中複命。
“他無事了?”姜合用完早膳,坐在榻上問道。
“是。”蘿依道:“裘州軍營有些事,侯爺與他身邊的副将已經出府了,他讓我告訴殿下,道回來之後再來給您賠罪。”
“咳。”姜合喝了口茶,道:“嗯,知道了。”
蘿依疑惑地看着姜合,正巧這時門外的小藥童端着一碗羹湯走了進來,蘿依上前接過,放在了姜合面前。
“殿下喝些吧。”蘿依道:“今日起,便可為您做補冬之食了。”
“嗯。”姜合喝完湯後,問道:“你來前,京中如何?”
蘿依道:“宮中陛下要給五殿下賜婚,卻沒說讓五殿下出宮建府,也沒提封地的事。”
他和姜離都有封号無封地,倒是不奇怪。隻是姜離到底年紀大了,還不讓出宮建府,難道賜婚過後帶着王妃住宮中嗎。
“姜離怎麼說?”
“宮裡咱們的人傳出消息,道五殿下說什麼也不肯,陛下大怒,罰跪了一天一夜呢。”
姜合皺皺眉,不解。
“嗯,接着說。”
“還有司空府,司空将軍似乎是知道了更多皇後娘娘的事,大病了一場,現下正在動用所有力量查。”
早晚都得知道,姜合歎了口氣,“随他吧。”到底是在京中,司空府好歹會制約着點。
“其餘倒是無大事。”蘿依道:“之前的消息殿下應當也是接到了。”
“嗯。”姜合道:“你下去歇着吧,侯爺回來後,你再去把次脈。”
蘿依歪了歪頭,随後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