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碰杯下肚,姜離換了杯滿酒,敬姜合道:“我與哥哥也許久不見了,哥哥,我們一同喝一杯吧。”
姜合一飲而盡,未與他多說一個字。
姜離無奈笑笑,酒杯後的眼盯着姜合不放,同樣一飲而盡。
臨近傍晚,祥雲鋪了半邊天,宴席散去,留下一地狼藉。
一整日,司空府前後幾條街上都熱鬧不斷,四處乞讨的乞丐在宴席散後都吃了個頂飽,還順手拿了些餘糧。
司空盾被下人扶着回了屋中歇息,姜離醉的走不了路,老夫人不知他事,也是許久未見這個不受待見的外孫,命人把姜離送去了客房中歇息,還給他放了碗醒酒湯。
章暮和司空允大醉,也被姜合安置在了司空府中的常住的屋内。
章暮喝醉了也不鬧,就是粘人得很。姜合喂他喝了醒酒湯,又給他擦了臉,被章暮按着親了好一會兒後,這人終于睡下了。
他出來後,方才滿臉醉色的司空越一臉清明,“人都在後書房了,殿下随我來吧。”
姜合點了點頭,囑咐一邊的客衣道:“你留在屋中,看着點轉玉,他喝醉了會勤要水。”
“是,殿下。”
二人并肩往後書房走去,書房内,衆人見姜合來了,皆是大喜,起身道:“參見殿下!”
現下正是接頭的好時機,姜合看着方才宴上熟悉的面孔,坐在主位上道:“諸位請坐吧。”
中書令也喝了酒,現下見姜合來了,他喜道:“殿下,今日您來,是否是臣心中所想之意?”
姜合朝下一笑,下人們為屋中十幾人奉上酒杯,姜合舉起道:“是,今日諸位既也來了,那從此以後便共謀大事!隻一點,本王不要不忠之人!”
司空越接着他的話說道:“今日所謀乃是掉腦袋之事,不忠于殿下的,我會在掉腦袋之前,帶着他一同下地獄!”
如崇明皇帝所猜想,屋中人早都已經知曉皇帝的骨中花之毒,且司空越命人放出的消息說,皇帝命不久矣,朝中衆人一聽,又看着近幾年京中的亂像,以為是皇帝于朝事已力不從心。
是以他們皆有一念,便是現下不站隊,更待何時!
衆人聞司空越的威脅之言,并未被他二人的話吓退,而是一同舉杯,臉上隐隐期待着什麼,“不忠不義,便下地獄!”
姜合一飲而盡,屋中人與他們一同飲盡,下人上前收了杯盞,開始了皇帝最忌憚的朝事互通。
夜幕降臨,後書房四周府兵把守,無人敢靠近。
子時,萬籁俱寂時,一輛輛馬車無聲無息地從司空府後門離去,府兵上前清了馬車印,如無人來過。
人盡散去,姜合飲了杯茶。
司空越道:“如今朝中情勢,我們已手握大半,接下來,便都聽殿下安排了。”
姜合嗯了聲,又與司空越細細交談起來。
燭火未熄,府兵圍着後書房,牆角一人悄悄來看了看,又悄悄然走了。
遠處的客房中,姜離摸着玉佩,正閉目想着姜合微醉的臉。
“殿下。”高翔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後書房衆人已經散去,我們的人并不知曉裡面都有誰,現下菁王殿下和禦史大人還在密談。”
屋内并未點燈,月光打在窗上,又從窗棱轉照在姜離臉上,襯得他的臉一半明亮,一邊陰沉。
許久後,姜離勾唇一笑道:“無妨,今日前來也不是為了這事。”
高翔低聲應道:“是。”
“小舅舅如何了?”姜離問道。
“屬下方才已派人前去叫醒他了。”高翔道:“那香不過片刻便有作用,現下司空将軍應當是快醒了。”
姜離起身拍了拍衣裳,拿着個信封道:“去吧,放在小舅舅茶杯下。”
那香緻人口渴,司空允醒來後第一件事定是喝茶。
“是。”
高翔一身黑衣,掩着口鼻飛檐走壁,避開府中的府兵,從司空允屋頂梁上躍下,剛将信放好回到梁上,司空允便醒了。
如他們所料,司空允醒來之後,坐起身揉了揉頭,随後下床走向了桌子旁。
司空允口中不僅幹燥,嗓子也火辣辣地疼,下人聽見聲音,進來為他端了一壺水。
“二少爺,您醒了。”
“嗯。”他的嗓子嘶啞,步子還有些慢。
屋内隻有一盞燈,司空允并未看見那封信,他将那一壺水飲盡,轉身愈回床上接着睡。高翔心頭一緊,正想弄出些動靜讓司空允看見那封信,他還未出聲,隻見那下人收壺時看見了桌上的信,問道:“二少爺,這是您的信嗎?”
這些日子,司空允經常收些信,下人怕是邊北有要緊事被耽擱了,連忙叫住了司空允。
被他一喚,司空允清醒了許多,他轉過身來問道:“什麼信?”
下人看着手中信封道:“這信還未拆開,方才就在桌子上的。”
司空允也以為是邊北的信,他走了回來,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道:“多點些燈。”
“是。”
下人點了燈,屋内亮堂起來,司空允拆開了信封。
下人出去重新上水,屋内安靜下來,司空允展開信紙,讀了起來。
梁上的高翔見司空允将手中幾頁信紙看完後,臉色比屋外夜空還黑。他悄聲一笑,繼而回去複命了。
下人重新進屋,端着茶水和點心道:“二公子,您吃些點心吧,大公子怕您醒來不舒服,一直讓奴才備着的。二……二公子,您這臉色,這是怎麼了?”
司空允猛地站起身,桌上杯盞盤燈咣當落地,他咬牙問道:“我哥在哪兒?!”
下人哆嗦跪地,道:“大人在後書房與殿下談事。二公子,您去哪兒,您——”
司空允聽後,沒管身後人,徑直往後院走去。手中信紙被他攥出了血,血滴滑落,浸過一行行字。
司空絮,章大将軍與夫人,章暮,姜合……皇帝。
凡是過往,事事詳細,躍然信上。
除了幕後黑手另換了他人之外,與姜合他們所知無一點差。
下人跟着司空允往後院匆匆走,二人都未能發現旁邊角門處,陰影下的二人。姜離唇角的笑如鬼魅,直到司空允的身影消失,他才道:“走吧,出府回宮。”
“是。”自家主子開心,高翔也樂道:“屬下先祝殿下成一事。”
姜離一笑,往外走去。
“二少爺!”
“二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司空允本就在軍中任将軍,又一臉怒相,府兵見他怒氣沖沖地并不敢攔,任着他去了後書房。
屋内二人聽見院中哄鬧聲,停了議事的聲音,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門被大力拍開,司空允的面孔出現在二人眼前。二人對視一眼,松了口氣。
姜合問道:“小舅舅怎麼醒了?”
司空越斥道:“大半夜的,你是要将這府中人都吵醒嗎?!醉了不去睡,跑來這裡想——”
司空允打斷他,看着二人,怒道:“信中所書,是不是真的!”
二人一愣,看向他手中帶着血的信。
“什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