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還沒有因為終于得子的事情高興太久,就被邊境的戰事給兜頭潑了一盆涼水。他連夜召集大臣商量來商量去,要麼說西、北兩部一定是串通好的,同時發起進攻,好在晉國來不及抽調兵力的時候打一個措手不及。要麼說幹脆用老法子,和親,你看烏桓族娶走了惠謹郡主不是立馬老實了嗎。
白翼不怒自威地看了那人一眼,道:“我家女兒已經為社稷現身遣嫁,既然高大人提出這種好辦法,難道是願意犧牲自己的閨女?”
“大都督這話從何說起?為國家大事和親,何談犧牲?這是好事啊!難道惠謹郡主和大都督竟然覺得陛下委屈了你們不成?”姓高的穩住哆嗦的雙腿,梗着脖子來了一句。
蕭北燃看了姓高的一眼,心中鄙夷。知道他倒不是說風涼話,他真是這麼想的。送出去一個女人,既不用出兵,也不用花錢,兵不血刃就解決燃眉之急。何樂而不為?更何況幾千年來不都是如此嗎。
跟這種人沒有道理可講,送别人的閨女出去他不在乎,就算送他自己的閨女出去他也不在乎。一個女兒而已,若是嫁得高婿,他的腰杆子也能更硬氣些。刀子不割到他自己身上,他是不會感覺到痛的。
蕭北燃涼涼開口:“高大人此話有理,我聽說草原上的日桑大汗喜好龍陽,最愛高大人這種美髯公,不如高大人委屈一下自己,不對,不能說委屈,不如高大人歡天喜地收拾收拾上路,用一己之身換取日桑族的幫助?”
“你!”高大人滿臉的胡子都翹起來,瞪着眼睛瞪着蕭北燃,一副要一命嗚呼的樣子。
聽得頭暈腦漲的皇帝被蕭北燃刻薄的話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來,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又收斂了笑容。
其實讨論這麼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率兵攻防,但是出于私心,他們也不想蕭北燃再行坐大,所以誰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提。而且,蕭缙已經去了北疆,若是蕭北燃再去西陲,父子兩人幾十萬大軍在握,頃刻之間就能掀翻皇帝的位置。
蕭北燃滿腹怒火,如此危急時刻,他們還在小人之心,盤算那些龌龊心思,真真叫人惡心。
“皇上,邊境戰事十萬火急若是再不能盡快想出辦法,恐怕晉國危矣。”白翼也看出這群人的小心思,心中不齒,可是,在其位謀其政,開口規勸。
皇帝眼神掃過蕭北燃,打斷了七嘴八舌的阻撓之聲,最終還是決定任命蕭北燃速速前往西陲穩定局勢。
蕭北燃領命後取過兵符,小小兵符,千斤之重。
“我要跟你一起去。”
蕭北燃頓了一下,沒有擡頭,道:“不行,戰場兇險,不是兒戲,我沒有辦法護你萬全。你還是在家等着我,不出兩個月,我就能回來。”
“你是怕我拖你後腿?”謝甯問道。
“不是,我不是出去遊山玩水,是上陣殺敵,刀劍無眼,若是你有事……”
“我不會有事的,我比你想象得要厲害得多,我能保護自己,我要跟你在一起。”謝甯目光堅定,沒有半分退讓。
“小甯!”
“蕭北燃!”
兩人僵持不下,忽然,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
“你就讓他去吧。”何氏站在門口,拿着一面護心鏡交給蕭北燃,丈夫兒子常年征戰在外,出征前的一套流程她熟悉得很。
但是就算是送過他們一萬回,他們也平安回來一萬回,她也會擔心一萬回。
何氏又拿出許多常備藥,交給謝甯,囑咐他注意安全,又對蕭北燃說:“京城未必安全,你和你父親都走了,宮裡面也不放心,必然會采取措施。這些事都是我應付慣了的,你帶上小謝,我這邊也好做些。”
“母親!”蕭北燃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都沒有退縮過,但是卻差點被這幾句話壓垮。他們在前線抛頭顱灑熱血,卻還要時時提防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令人齒寒。
最後,謝甯如願跟随大軍一起踏上了西邊的征程。
果然,就在蕭北燃出發後的第三日,宮裡傳來消息,太後病重,請大将軍夫人何氏進宮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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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裡面已經桃花盛開,西邊的安城卻還寒風刺骨,長着稀疏黃草的濕地上升起霧氣,宛若幽冥。營帳裡,幾個士兵聚在一起,一邊喝着燒刀子驅寒,一邊嚼着花生扯閑篇兒。
“匈奴人都在前面多久了,隻發起過幾次小規模的進攻,也不見動真格的,不像是他們的作風啊。”小兵一号道。
“而且我發現最近阚大人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小兵二号八卦道。
“人心浮動啊,千軍易得,良将難求,雖然咱們西邊兵多,可若是沒有好的将領統帥,也是一盤散沙。”小兵三号狀似超然道。
“這不是蕭将軍馬上就要回來了嗎,真懷念從前跟着蕭将軍沖鋒陷陣的日子,那才叫男人幹的事情,這次我一定要打得匈奴那幫人屁滾尿流,十年之内不敢再犯。”小兵一号憶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