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沈嘉木看着糾結的謝甯眨眨眼睛,道:“難道謝公子舍得把他讓給我不成?”
謝甯心想,隻要蕭北燃願意,也不是不可以。沈嘉木看謝甯都要碎掉了,她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幾聲,笑道:“不逗你了,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謝甯狐疑。
沈嘉木笑容淡雅,道:“蕭将軍從前救過我。你也知道,我是私生女嘛,從小沒有人給我撐腰,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有一次,京城裡面幾個讨人厭的公子哥兒圍住我,出言侮辱,周圍的人都看着,沒人願意為了我得罪那幫公子哥兒,是路過的蕭将軍将我提上馬,又狠狠教訓了那群人。這對你們來說是小事,可是對我來說,這是第一個為我撐腰的人。那天我就在想,我也不是一個沒人在乎的人。”
謝甯認真道:“這不是小事,若是我在場,也同樣會教訓那群人的。”
沈嘉木道:“你與蕭将軍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你們會好好的。偷偷告訴你,我當時還把他馬上的紅纓球拿走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雖然無關情愛,可若是蕭将軍需要,我會嫁給他報答當日之恩。不過他有了你,我就沒有必要去讨這個嫌。恩情日後再報,想來蕭将軍也不會介意。”
“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嘉木隻是一笑。
辘辘馬車聲響起,伴随着差役的喝罵聲,一輛囚車緩緩駛來。謝甯的位置一擡頭就能看見囚車上坐着的人,他神色微變。沈嘉木見他有事,就主動告辭,帶着侍從架馬離去。
“停車。”囚車上的人顯然也看見謝甯,他對着差役喊了一聲。若是從前,他的話就連皇帝都要聽一聽,可是現在,這樣一嗓子,換來的卻是差役無情的鞭子。
“啪”是皮開肉綻的聲音,他臉色不變,直勾勾地看着謝甯,生怕錯過去,又使勁拍囚車的木樁,道:“停車!我叫你們停車!”
“你跟誰喊呢!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狀元郎呢!到了這裡,你就是個階下囚,有你說話的份嗎!啊?”差役狠狠拽了一下鐵鍊。
“謝甯!謝甯!”
這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謝甯淡淡地看着倒在囚車上的範西樓,他抓住囚車的兩邊,目眦盡裂。
謝甯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差役看見謝甯過來,立刻躬身行禮,然後自覺退到一邊。
“你想說什麼?”謝甯與他實在沒有話可說。從前範西樓利用他借蕭北燃的勢他不是不知道,他也知道從小地方出來要在京城站穩腳跟有多不容易,而且範西樓也确實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君子論迹不論心,在東州時,雪災之事上,不管他是出于什麼目的,隻要他做了為百姓好的事,那他就有可能成為一個好官。可是後來,他卻選擇與朱熾澤同流合污,栽贓嫁禍,參與黨争,以緻今日殺身之禍。
“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嗎?”範西樓猙獰着問。
謝甯不解道:“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範西樓用頭撞囚車,額頭上被撞的青紫一片,道:“要不是蕭北燃,我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好官的!”
“你這又是什麼道理,你不曾利用蕭北燃嗎?你敢說你在京城受到的禮遇與蕭北燃全然無關嗎?如此忘本行徑,非君子所為。”
範西樓冷嗤,不知道是在嘲諷誰:“你以為我的狀元是靠他得來的嗎?寒窗苦讀十數載,我沒有一天偷懶!我可以說,當日的成就,沒有他半分關系!但是,官場如戰場,我若是想在高手林立的朝堂站穩腳跟,就必須有個依靠。朱熾澤利用我又如何?我也在利用他,大丈夫頂天立地,當不拘小節!更何況,蕭北燃他與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謝甯皺眉,怎麼所有人都看蕭北燃不順眼呢,這又冒出來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恨,他看向範西樓,示意他說下去。
“朱熾澤說他有個手下,辦事時被蕭北燃捉住了,這人正是我的兄長。蕭北燃這厮為了從我兄長口中套取情報,就因為我兄長不肯将實情告知,蕭北燃便将他關在密室中,淩虐至死!連屍首都不完整了。你說,我難道不該為我兄長報仇嗎!”
這是什麼歪理,虧他還是當朝狀元郎,怎麼連這麼點道理都想不通。
“這就是你置晉國、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道理嗎?朱熾澤計劃造反時日長久,你兄長既然是為他做事,那做得什麼事可想而知,能被蕭北燃捉起來,必然是有罪之人。而你,以官身而洩私憤,這就是你讀聖賢書讀出來的道理?而且,朱熾澤說的就是真的嗎?據我所知,蕭北燃的密室裡面從來沒有被淩虐至死的人。抓來的暗探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一刀了結了就是,何來淩虐之說。你也并未親眼所見,朱熾澤為了利用你編一個謊話并不困難,說不定就是他将你兄長虐殺,然後給你看一看屍首,你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