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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十四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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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行至中天便西沉,

嬌嫩的玫瑰終将凋零;

即使春天再度來臨,

它的鮮豔也難尋覓。

采花要在美好的時辰,

休日暮黃昏空折殘枝.....”*

(*塔索著《耶路撒冷的解放》)

吟遊詩人常常如是唱着,使人們想起自己流逝如水的青春,而他早已過了自由自在開始戀情的年歲。可是,這種甜蜜而苦澀的成瘾劑他從來都沒有機會品嘗。

伊西多爾看着輪舞中的人影在篝火映照下跳動如暗夜的幽魂,木笛和手搖風琴奏出嘈雜頑鬧的舞曲。他甚至覺得自己這樣不懂行的人都聽得出的錯音是故意的,但莫名覺得這樣也挺不錯:他算不上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之所以給人一種嚴謹的錯覺則是因為先前從無犯錯的餘地。

依稀還能回憶起年少時學跳舞,他在這方面的能力比一般人遜色多了,不僅動作僵硬不協調,而且次次會踩到舞伴的裙子。最後母親無可奈何(或者忍無可忍)地找男孩陪他跳女步。

“天父啊,你小時候和他們比劍的機靈勁到哪兒去了?”對于兒子笨手笨腳的表現她會這樣質問。

所以到哪兒去了?他也很想知道,因為過去那種在男孩身上常見的不合時宜的“敏捷”惹出過不少禍,現在它卻如同從未存在過(六七歲時的王儲淘氣大膽地不像話,事無好壞都争做第一人,同後來的他判若兩人)。至今他仍記得那個倒黴蛋被雅法伯爵夫人委派為自己舞伴後震驚的神情。

後來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已不允許再于舞池中交際,此事遂不了了之。

于是當魯特琴和羽毛撥子被塞到手裡時,他感歎幸虧今天他們沒讓表演薩爾塔列洛舞*,他可受不了那種輕快敏捷的舞步。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和達芙涅跳一支節奏尚能忍受的舞。

(*Saltarello一種中世紀快節奏雙人舞。)

偏偏在此時,他們看到塔爾蘇斯領主的遺孀在一群軍中女眷的簇擁下款款而來。況且他還和一群“粗俗的漢子”厮混在一起,瞬間有種.....做下酗酒賭/博之類的醜事被抓個正着的感覺。

而事實就是如此。他覺得過去自己的自制力在這半年内化為烏有。起身時羽毛撥子磕在琴弦上,發出一聲尴尬的脆響。

完了。黑發青年渾身僵硬地站着,長而沉的魯特琴拄在凳子上。身後的一群人也醒酒了,像是在廚房偷着樂私吞佳肴的傭人們發現主人的偷襲,神色間有些慌亂地收拾一團亂的木桌,把香料和菜葉收拾進空碗裡,拿來一塊幹燥的布就去擦潑灑出來的啤酒。(“哎,那是我的外袍!提爾買的才穿了半年!”有人委屈地小聲嚷嚷。)

第一,給女士們留下勉為其難的“好印象”是身份象征的一部分;第二,不能亂,科穆甯夫人最讨厭混亂。那位能辯識各種烹饪香料、常年浸淫于農場和廚房的騎士知道,以前她還管理廚房的時候,廚子們沒有什麼好日子。盡管這位夫人從不呵斥人,盡管隻是很有條理地把整理頓炊事班的事務布置下去,她還是令衆人望而生畏:因為她會親自帶頭緻力于把廚房清理得和“患者的胸腔”一樣幹淨(仿佛如果不這麼做人們都會患上食物不潔引發的痢疾)。而周圍的人都會被她這種近乎病态的清理熱情所感染,不好意思袖手旁觀。

伊西多爾的視線從一片狼藉的桌上回攏,正好與高迦米拉的目光相遇。在你想不到說什麼時,最好說實話。于是他們同時開口:

“我輸了一個賭約。”

“我輸了一個賭約。”

很尴尬,可他笑不出來,隻是繼續道:“他們想讓我彈琴。”

你知道我彈得有多糟。

不,你不知道。就算是十四年前他也沒在她面前彈過琴。

而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婦人們,臉頰像喝醉了一樣绯紅(今天她确實有些醉意),神色有些慌亂羞惱。而她們相互小聲交談,還饒有興緻地笑着,那笑容有幾分幸災樂禍,帶有女性獨特的俏皮與誘人的邪惡。

片刻後,她咬咬牙道:“我能否一人領兩人的罰?他不擅長彈魯特琴。”

這下輪到那群男人們震驚了:伊西多爾好大的排場,竟讓科穆甯夫人替自己領罰。

而實際上,高迦米拉想的卻是,如果不接下這個懲罰,她們不知道會出什麼馊主意讓自己更下不來台。願賭服輸,今夜不分高低貴賤,正如同在末日審判時你我都是一具枯骨:沒有珠寶和皮囊、僅能通過髋骨形狀判斷性别、通過牙齒的折損情況分辨年齡(更何況她隻不過是個田稅比别人略多的寡婦罷了)。雖然她一向沒什麼藝術天賦,但唱歌走音彈琴錯音之類的情況還沒有出現過。

很好。她見所有人都默許了,便向伊西多爾遞了個眼色:把琴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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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回避嗎?”達芙涅問道。因為她看見一個覆着面紗、戴着手套的醫官根據他的吩咐從那扇镂空檀木門後走出來。

作為一個典型的薩克森人,故土的冷冽與直率已深入骨髓,她不喜歡這裡。黎凡特的宮殿大而幽深,回廊曲折,塵埃在昏黃的光中起舞,在雕花投下的明暗陰翳中時隐時現,房間層層嵌套猶如《一千零一夜》中的故事,繁複如大不裡士的細密畫,不按照比例尺上的标度展開。你永遠不知道影影綽綽的人影會從哪扇門後轉出來,也不知道推開某扇門能否到達你所想的房間、見到你想見的人.....命運的未知在陌生的土地上被放大......這不是法蘭克人應該待的地方,這是塞壬出沒的神秘海域。它早晚會吞噬她,以及他。

醫官經過簡單的禮節性問候,已經把手提箱放在他對面的矮凳上,準備查看他脖頸外側新出現的病變症狀。

“去留随你。”他在帷幕之後簡短道。

她早晚要看到這一切,一味的躲藏不會是他的選擇,正如他下棋時覺得無路可走了就會讓王棋突出已成桎梏的保護圈主動去吃對手的子——不惜被屢屢将軍,結果往往會暫時打亂對手的陣腳,甚至逆風翻盤或者不得不以和棋告終,這樣的話即使落敗他也有種肆意的快感。

可是現在他并沒有這種快感。就算不能獲勝,也要令對手驚異乃至驚駭,這固然是他的信條,可達芙涅不是對手。不論他作出何決定,都可能傷害她(但願他沒有自作多情)。這才是真正的死局,大概類似于斜進一步會被馬吞并,後側退一步就處于後的攻擊位點之内,其他的路都被對手或自己的卒堵死。

醫官在看過他頸側狀況後從藥箱裡拿出許多瓶瓶罐罐,經過簡單的清理消毒後開始上藥,并且與他小聲交談着什麼。或許是一些千篇一律的注意事項與叮囑,并關于最近起居活動的詢問。

她聽見鮑德溫在追問之下不得不交代了幾句(和外出有關),醫官神色嚴峻地放下調制的藥物,蹲下身輕輕按了按他即使被層層布料包裹仍看得出很是枯瘦的小腿,又問了什麼,他隻是徒然搖搖頭。

在之後的對話裡,達芙涅僅聽到他有一兩聲簡短得敷衍的回應,仿佛患者不是自己。醫官蘸了藥粉的棉團撲打在靠近右肩的頸窩處,需要他側過頭來。

當她與他對視時,發現那雙澄澈的藍眸帶着嘲諷與戲谑的笑意,以及被沖淡的無奈。“這就是你想看的嗎?”她似乎能想象他的語氣。淡然,超脫,卻如同順風而至的羽箭直刺她心底。

“這不是你。”她按耐不住沖紗帳走近一步。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神情是痛苦還是惱怒,看上去情緒有沒有失控。她在心裡說,告訴我這不是你。鮑德溫。這不會是我拒絕你的理由,但我仍希望這不是真的。

然而此時他已錯開目光(好像她這個看客不存在),語氣溫和冷靜地詢問醫官:“最近我寫字有點困難,是否有緩解的辦法。”

“抱歉,我們隻能做到延遲病程,”反倒是醫官手頭動作暫緩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除去他左手的手套,動作很慢、很小心(她突然注意到他自己才是對身體最不上心的人),“緩解....不是一件易事。”

手套之下還纏着一層浸染着藥水或者膿血的繃帶,有些厚實笨重,即使是健康人在這些鐐铐之下都會指關節活動僵硬,難怪他說自己畫不好圖。達芙涅看向自己帶來放在窗口的一個小包袱,那是她從阿拉伯醫書裡發覺的一種藥物,不知道會不會對他的病有用。但她心底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繃帶黏連着潰爛的皮肉,每剝離一層都會重新撕裂不會結痂的傷口,她不經想,如果他觸覺尚正常......

“現在握力怎麼樣?”醫官問他,并遞過一根比羽毛筆稍細的鐵棒(原本是攪拌藥物的)。

他去試着握住,不想看到自己的手,但如果不通過視力判斷,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觸到鐵棒。握筆的姿勢很怪異,僅用拇指食指捏住,像是要努力抓牢怕筆滑落,于是寫出的字迹也過于生硬,而且寫了一段時間筆總會随着與粗糙莎草紙的摩擦移位脫手,這是由于觸覺的缺失他不會調整位置。

即便隔着一層紗帳看不真切,達芙涅仍注意到他五指均有潰爛,中指末端已經缺損了一節,故而根本墊不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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