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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十四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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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答

主的紀元1191年3月。

攻下阿克後的談判交割仍在零碎地繼續,像一地摔得四處滾動的水銀珠難以收拾。

理查記恨守城軍給他們留下的苦日子,把調件一口咬死步步緊逼:第一,交出所有基督徒戰俘——包括守城軍和援軍手裡的,不準索要任何贖金;第二,不止要薩拉丁親信的,更要其盟軍各埃米爾所俘獲的基督徒;第三,他們扣留了四千名阿克城内的穆/斯林,其中一半薩拉丁及其部下必須在十五日内贖回,否則一律處決,另一半繼續做人質。協議一日不達成,雙方就一日以處決戰俘威脅。

這位素來說一不二的英王竟然在第五次談判被人擺了臉色,而且還來自友軍一方。

那名新封的方旗騎士在他準備駁回對手的條件時毫無征兆地離開席位,徑直來到他面前。那雙銳利的藍眼睛逼視着自己(事後理查不得不承認他被盯得有些不安),目光看上去并不氣惱反而非常冷靜,伊西多爾以僅有他們兩人可聞的聲音道:

“你想要的無非是顔面,卻甯可用更多的傷亡去換。想想他曾如何待你*。”

随後,新晉的貴族禮節恭如地颔首,收斂那為數不多的情緒猶如折起挎在臂彎裡的鬥篷,道聲失陪——仿佛方才逼視自己的不是他,近乎潇灑地抽身而去。

(*理查剛來到黎凡特時不适應氣候,中暑患壞血病,向薩拉丁要求放寬交戰期限,薩拉丁同意并遣人給他帶來水果和藥物。)

此時,咋呼的木笛聲伴随着骰子在木桶裡翻滾,夾雜着興緻上頭的吆喝。賭馬的賭馬,賭比武的賭比武,賭酒的賭酒,賭運氣的賭運氣.....不知是誰帶起的歪風,抑或者是狄奧尼索斯的誘惑與魔力,複活節的慶典後狂歡的人們一擲千金,帶得黑發青年也......産生了“我很闊綽”的錯覺。

地中海入夏前的最後一場雨下過之後,地面格外泥濘,伊西多爾差點滑了一跤,站穩後發現腰帶上的錢囊輕飄飄的,如果不是那幾枚缺損的碎銅闆,它輕而易舉地就能被沿海的狂風劫持而去。

他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這種糟心事,拿了一杯木闆上擱着所剩不多度數不高的啤酒坐到同伴們身邊。這種酒雖然比葡萄酒新鮮、喝起來暢快,卻有一點不好:教人頻頻解手。

伊西多爾那些瑣碎而系統的“常識”,與帶有辛辣諷刺色彩的幽默,以及驚人的正直大膽為他赢得了一些人的友誼。而另一些人則對他非常厭惡,仿佛他是以不正當手段獲取騎士頭銜的跳梁小醜,恥于與他同列。

前者中,譬如一向冷淡傲慢的索爾茲伯裡大主教休伯特.沃爾特“熱情”地像旁邊挪挪尊臀,明示他坐到自己身邊。

伊西多爾接受這份好意,自然地點頭道謝,甫一坐下便瞥見氧化發黑的銀盤裡盛着的一些剝好了的杏仁,顆顆飽滿,光滑油亮得像女子抹了蠟的頭發。

下首有人起哄:“呀,這是誰弄來犒勞大家的?”

英格蘭人的聲音聽起來隐含自豪:“我問一支商隊買的,他們說在加拉塔*賺了一票,還去過波斯以東的索格地亞納**,這是在那裡買進的。”

(*君士坦丁堡旁熱亞那商人聚集區**即粟特)

隻怕是騙人的。跟了亞美尼亞商人幾個月,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杏仁是摩蘇爾及周邊地區産的,且質量不算上乘(他用指甲輕輕按了即将入口的那顆杏仁,它的表面已由于受潮酥脆凹陷),可能還真的打過蠟。但真相有時微不足道也不宜大白。

他和周圍的人一樣享受地吃掉杏仁(不同的是他隻吃了一顆,别人一把一把地吃),小聲問身邊的大主教:“這用英語怎麼說?”

“Almond.”

休伯特回答道。發音和“Amande ”大不相同。

“阿門*?”他故作驚訝的神情,“我竟不知你們如此虔誠。”

(*“杏仁”英語的諧音。)

滿座大笑,接着狂宴的歡樂氣氛像漲潮一樣席卷了這裡,喝光了酒的木杯罩住三個骰子,金币被拇指彈起在半空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于手背上被悶悶地捂住,錯位的琴弦被拉出鋸木頭的滑稽聲音.......

“這次輸了的人不賠錢了,”放開後充滿世俗氣息的年輕主教為了照顧友人的錢囊提議道(實際上他自己的經濟狀況不比伊西多爾好),“正好我們的樂師湯姆和耍雜的馬克吃壞了肚子.....”講到這裡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因為他差點因觊觎奶油變質的海鮮落得和他們相同的下場,“那麼這位倒黴蛋就來為我們提供點樂子吧!”

在接下來的節目裡輸的人大顯身手:一位農場主出身的騎士蒙眼僅用嗅覺區分大麥與小麥、芫荽牛至與羅勒、孜然芹菜和孜然、旱芹與歐芹等幾十種埃皮西烏斯*的《烹調書》中出現過的菜肴與香料;某車夫表演同時打嗝放屁向後跳(他聲稱這種絕技師從亨利二世**的寵臣勒.法特爾);主教自己來了一曲風笛民歌,盡管技術明顯不如吃壞肚子的樂師......

(*古羅馬烹饪家。)

(**理查一世之父,那名寵臣确實有該種技能,還因此掙得了封地(詳見《阿金庫爾戰役》。)

當然,很快也輪到了伊西多爾。

“要麼唱支歌吧,好像現在這個節目還是一片空白。”有人給他塞了把吟遊詩人的魯特琴,還得意地說道:“看上去很配呢!”

作為回應,他疑惑地挑起半邊眉毛。視線越過桌子對面的人,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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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鮑德溫第一次向達芙涅揭開自己家庭的面紗。

在他剛能記事之時,母親就提起過父親那位受人愛戴的早逝兄長,說他們長得如此相似,是他賜予他這個名字:鮑德溫,曆代耶路撒冷王的名字。

“吾兒,你将為王。”

她笑時陽光熾烈、熏風送來濃烈的南國花香,彼時的母親美得鋒芒畢露,精緻銳利猶如一把玻璃為刃的匕首。可這樣的阿格尼絲沒有出現多久,後來她沒能成為王後,而是雅法伯爵夫人。

阿格尼絲費盡心力施加影響:茜貝拉的婚姻、魯西尼昂家族的男人們、普蘭西的米爾斯……她結交了一衆權貴,聚集了埃德薩的舊部,甚至當年主動悔婚嫁給阿馬裡克*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複仇。

(*鮑德溫之母阿格尼絲原先與伊貝林的休有婚約,不應嫁給阿馬裡克。)

薩拉森人攻陷了埃德薩——她的故土,将她父親約瑟林伯爵亂刀捅死,剝下甲衣吊在馬後遊街,裸露的胴體内腐氣膨脹得像一頭死豬,後面拖着長長的血迹。城破之日的血腥氣傳得那麼遠,以至于每夜夢魇裡它都如魚鈎吊住她的嗅覺,父親滿臉是血、難辨人形的鬼魂出現在面前,屠城的鮮血會悄悄漫進她的卧室。

有可能她骨子裡比沙提永的雷納德更好戰嗜血,因為那種國破家亡的痛苦比後者戰敗後被異教徒囚禁的羞辱更難以忍受,它日夜萦繞、使她不得安甯。為了達成自己的夙願,她試圖控制鮑德溫,讓他完成她的未竟之業,去收複故土。如果她是個男人,恐怕早已親自動手。

“你與他們終有一戰。”吐息猶在耳畔,某個清晨她背着父親把華美的王冠戴在兒子頭頂,冰冷的手指撫過六七歲男孩光滑白皙的臉頰,“我們會令薩拉森人付出代價。好孩子,不要讓我失望。”

可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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