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癡想,看起來失神了好久。周圍人讨論不休,沒有注意他,隻有白赫蘭慢慢走近。
“他在的話……還是好處多。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封一個印大費周折。”
“既要請本門師祖親自操刀布陣,還要湊夠四位當世大拿護法。更何況如若想打開皇家寺院的後山祭壇,沒皇帝的敕令也做不到。還要調遣軍隊防衛戒嚴……少一樣都沒把握把事做好!”
“太難了。”
——老爸達明居士還在強撐着等着我救呢。”
……
“白赫蘭,你在哪?”
忽然,他的手被握住了。
“我在這兒呢!你跟我來。”有人拽着他走。
“我剛才……叫你了嗎?” 我是不是又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
“快點,我好急啊!”
“做什麼?我到底有沒有……”
白赫蘭不回答他,隻一味地帶着他往小山上爬。
一直到了上次他們躲旋風的大石頭後面,王幼安才猜出他想幹嘛。
“你跑這兒尿尿嗎?”
他掙開對方的手,退開了一點,示意趕緊着。
可剛才還很急的白赫蘭此時又不急了,蹭蹭竄到了巨石頂上後才解褲子……
王幼安又站遠了點,防止被風裡的水霧潲到。
稍傾,尿完了,王幼安耐心地看着他仔仔細細系褲帶。
你到底要系個多漂亮的扣才滿意啊?
王幼安還在走神,白赫蘭知道他想什麼,再不忍心,也得叫醒他。
“你很想他?” 白赫蘭站在他正對面直接問了。
王幼安愣怔了兩秒,垂眼呡了呡嘴唇立刻就說了實話:“你很像他…”
“哪像?” 白赫蘭的聲調平靜無波,卻一定要追問下去。
“哪也不一樣,可就是很像!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變了樣子?忘了我們的過去!” 情急之下王幼安少見地喊着說話,但不知是情緒過于激動還是怎麼,他眼前突然白光一閃,就斷片了。
昏厥前似乎看見白赫蘭張口說了一句什麼,但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記住,在他醒來時已全無印象。
期間他做了個夢,夢境無比真實,猶如親曆。可他卻并不是那個場景的參與者,更像是看了一場全息電影。
毛人跳下漆黑的巨坑已經有一頓飯的間了。
菲利克斯朝下喊了幾嗓子,卻隻能聽到嗡嗡的回聲,始終沒有聽到他搭腔。
薰風撩起細碎的灰燼盤旋上升,直迷人眼。
平日裡最紳士不過的管家先生此時正叉着雙腿伏在洞口,上半個身子都向洞内探出。但是即使他做了這樣危險的姿勢也什麼都看不清,隻有暗紅的流火乍隐乍現。
其身後一把椅子裡,端端正正坐着一個人。坐得久了,他略微動了動腿,衣擺輕輕晃動了兩下又整齊地垂在了雙足旁。
他對着毫無形象趴在地上的管家發話了:“往後稍稍,你栽下去沒人接着。”
菲利克斯沒理會,隻是小聲念叨:“好像找着了!找着了…馬上就找着了……”
時間分秒過去,菲利克斯覺得面皮燙得似乎要爆開,他臉上的汗如急雨般顆顆滴入黑坑,卻仍執拗地用充血的眼球死死盯着坑内。
又一頓飯的功夫過去,灰頭土臉的毛人終于攀了上來,他一身銀亮的毛發盡毀,後背還在冒煙,雙臂焦黑血肉模糊。
——要知道毛人可是火系神血,施展開來能化身為岩漿球的!這會連他都這麼狼狽了嗎?這巨坑裡究竟有什麼?
從洞口倒退着艱難爬起身的菲利克斯連忙帶着人抽打撲滅毛人身上的餘焰。
毛人卻對自己的境況不管不顧,隻是把背上馱着的一具屍體往地上一扔,用幹啞的嗓子說了句:“洗洗還能用。”
話雖說得如此寫意,他卻立刻蹲下小心扒拉這屍體的臉。而且方才扔的時候,明顯彎下腰收着力,最後才讓那屍體的頭部輕輕落地——仿佛那是什麼易碎的金貴東西。
但坐在椅上的人似乎并不這麼認為。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近去,用腳勾着屍體的手臂撩了一下,又踢了踢屍體的腿,重又坐回椅子中。對撲過來在屍體上東摸西捏輕輕擦拭的管家說:
“先放那裡晾晾,你趕緊去拿石頭,還來得及。”
什麼還來得及?他在說什麼?這個人是誰?好眼熟啊……
——夢中的這番景象疑點重重,讓王幼安困惑至極,他想問清楚卻做不到……
管家捧着一大盒東西跌跌撞撞跑來,單憑那掩不住的光華王幼安就可以确定,這些都是魔晶。
菲利克斯:“全數在這兒了,還有莊園這三顆我也摘下來了!”
坐着的那人聞言隻點了下頭,少傾突然說了句:“沒有替代物,那三顆先不要摘。”
管家不聽他的,他已考量好了:“雖說這三顆晶石一經取用,莊園的結界也會停了運作。但這些都不重要,隻要莊園的主人還在,一切都能從長計議。就怕都用上也不夠……”
舊莊園的底下是古刑場,連接着地獄入口,結界說停就停,你知道風險多大嗎管家先生?這兒可是關乎汐大洲存亡的第一要塞!王幼安不太懂,什麼事嚴重到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毛人一聽這話,顧不得治傷,拔腿就走:“我找我哥借點!”
椅子上的人喊住了毛人。
他玉白的手輕輕擺了擺:“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