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一驚,這古劍出鞘音如碎玉龍吟,是專斬邪魔的無上利器。
“叮!” 劍被什麼擋了一下,嗡鳴震顫聲不絕。
“别介,留着有用,畫圖時還得有樣兒。” 和尚勸持劍人。
“叮!” 又一聲,像是劍又被阻擊了。
小丫鬟怒道:“别礙事!”
“留什麼樣兒啊?憑印象默寫呗。” 小姐幫着丫鬟。
“這般神劍,一旦釘住邪物還不得崩散了?聽話。” 和尚堅持抓活的,可能他畫技有限,須得看一眼描一筆,也可能藏着别的心思。
一聲輕咳,一道男聲不認同般突然插進來,那魔物方才受制時并沒仔細分辨,現在聽得此音竟與那個“小姐”有七分相似,隻是語氣不同。它知道,這人就是一開始用兩張符制住它的魂淡。
啊!!!
此事純純是一個圈套,它早看出來了。
——你們做得這般好戲,騙鬼呢?
——裝也不裝得像點,拿個男人冒充美嬌娘……你們是在侮辱誰?
從中調和的這人狀似哄那小丫鬟:“算了,戰利品歸禅師,咱們本就是幫忙的,下次再有,誰也不讓。”
他的話竟然誰都肯聽,一語定局。
“丫鬟” 撅着嘴還劍入鞘。
“小姐” 繞過滿地血走出去,反手關上門。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把傘撐着,帶着獨屬于變态的氣質,走過這滿地狼藉,雪白的靴底竟然一點沒髒。
幾個人回了驿館大堂,魔物自然是被诹光禅師提回去做研究。
這一套仙人跳版捉鬼的騷操作當真是行雲流水,讓正直的刑部喬大人徹底折服。
把金光勒縛着的色中魔拎到廳内,扔在地闆上,衆人四周圍坐如看猴一般。
“喬大人可以結案了吧?” 禅師笑問。
喬樾站起來向幾人抱拳一揖:“诹光上師之能果然名不虛傳!幾位賢士急人所難,出手相助,實為高義,本官在此謝過!”
幾人也拱了拱手意思了一下,謙虛幾句都又落了座。
喬樾請教:“此物既被稱為'色中魔',應當是執着于摧殘女色,卻又為何還需要用金銀之物做誘餌呢?”
诹光禅師講了緣由:“它嘛,财色雙收,貪婪之極。書上記載,這東西一開始就叫'嗜金魔',它最大的本領就是找黃金,找到吃光,而女色卻是在殺人越貨中的伴生行為。當然,後來它嘗到甜頭便一發不可收拾,又做出這種種令人發指的命案。”
别的話都可以忽略,唯有一句“它最大的本領就是找黃金”,讓那“小姐”白赫蘭聞聽當即睨了下首的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糙黑年輕人一眼,與此同時,貼符降魔的王幼安也朝他看過來了。
黑小子李祯從他們的眼中讀出了 “記住,這信息有用!”的意思。
他趕緊點了點頭,内心感慨這二人的敏銳,簡直天生是做賊的料。他甚至發散思維,覺得這二位哥哥如果一直在自己身邊,将來的路要好走許多,哪怕重新打下一片江山也不太難。
文官清高常有,士族出身的文官待人氣度要更雍容一些,會有獨特的距離感。
但喬樾今天卻很随和,一貫的冷臉也帶上了笑,言必稱兄弟,透着敞開心扉的誠實和友好。
李祯一直畫着黑臉妝,且從不做聲,剛才女舍捉鬼鬧得那麼熱鬧他也沒上前,隻在院中持刀候着,防備那東西萬一逃脫時好截它後路。此刻也裝啞巴,他怕被熟人認出來。
喬樾雖然大他兩歲,但幼時在太學都是相熟的。他印象中喬氏送來的這個伴讀缜密多智,但不常顯露,而那武安侯家的譚杋卻因為太不是東西一直是全場焦點。
喬樾今天顯然沒認出他,現在還不是時機,這樣最好。
李祯一行昨日剛到陪都,不說京師,僅這泖陽城,他也已闊别十餘年。但他從不心急回來,這遭也是為了遷就同行的朋友們。沒想到昨日他們幾個剛入住在這個驿站,就遇到了眼前這樁奇案,大夥順手幫了一把,倒是給喬樾送了點功勞。
但喬樾又怎會出現在此地?難道真是世事巧合,老天知道我回來後必先找他,便做這樣的安排?
……
這些事不宜多想。
說回昨晚這案子。
去陪都泖陽的路徑,李祯和諏光禅師都很熟,隻是路上有了飯館裡那點事,耽擱了工夫,傍晚時分才到了開闊的泖陽官道。
照着腳程計算,來不及在閉城門前到達了,夜晚便尋了官驿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