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餘，真有些餓了。

正當她發夢之際，遠方傳來腳步聲擊碎幻象。眸光微移，暮色漫過台階時，姜衢寒的玄色衣袖掃落幾片桃葉，他手中拿着個荷葉包遞過來，荷葉邊沿滲出琥珀色油漬散發着濃濃烤雞香。

她接過時，燙得指尖微蜷。

“一起吃？”她敞開荷葉，扯下金黃的雞腿遞給他。

他眸光停頓，而後撇開眼，轉了身去顧青山家的小桃林，摘了好幾顆欲熟還不熟的桃子果腹。

楚晚甯努努嘴，“你不吃我吃！”

小桃林裡盡是盛開的華花郎，他路過時，褲腿刮飛許多飛絮。

她跟在身後進了小桃林，随風飄揚的飛絮恍若那年冬季的雪花，她看到的，好像也是這麼一個孤寂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

不知怎的，這心有些沉重。

幹脆疾步擋在他前方，将雞腿遞他唇邊，“青桃傷胃，你吃兩口肉緩緩。”

姜衢寒低眸，看見眼前的雞腿有被扯過的痕迹，又擡眸凝視她油光水滑的薄唇，喉結滾動一下。

楚晚甯摸不透他心思，見他眼尾洇開薄紅，像被她強迫似的，于心不忍，便緩緩收回手。

可就在她打算離開時，他卻握住她的手腕擡高，張口咬下很大一塊雞腿肉。

楚晚甯下意識舔唇，嘗到唇邊雞味時，才想起手中雞腿已被她啃過！

蓦地，她瞪大了眼睛身心微顫，莫名紅了耳朵。

姜衢寒拇指抿去唇角的油漬，撇開臉也沒敢看她，隻幽幽道一句：“謝謝，味道不錯。”

而後，兩人就這麼僵在那兒，還是顧家兄妹笑語撞破桃林暧昧，他倆才記起來桃林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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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斷斷續續睡了兩天，直到今日，才養回丁點力氣，總算能和人說幾句話。

楚晚甯推門而入，那雙淺淡茫然的眼眸倏然掠過她手中托盤，直直朝她臉上看來。

四目相對那刻，桃花忙掀了薄被，欲要下床行禮。

雙足未及沾鞋，楚晚甯便出聲止住了她，“姑姑身子弱，先躺回去。”

“你是…公主殿下？”

“嗯。”

桃花接過托盤裡的雞湯，仍訝異地凝視着眼前人，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像，太像了。

她恍惚兩日，産難時，是皇後娘娘來給予鼓勵，夢中也斷斷續續回到那年桃花開的季節，皇後娘娘交代她等公主決定回猛虎山，才把東西交出來。

桃花又問：“你碰到姜衢寒了？”

“碰到了。”楚晚甯未将二人同住的事告知桃花，但隐約感覺她是知道的。

如此問，想來也是話外有音。

“公主殿下，幫奴婢去那櫃子底下拿樣東西。”

“好。”

桃花倚着朱紅鴛鴦枕喝湯，又道：“堆放木箱子的闆塊裡有個隔層，藏着綢布包裹的黑匣子。”

楚晚甯拉開櫃子門，五顔六色的衣物整整齊齊地擺放櫃子上層，中層是被子，下層則堆放幾個大小不一的木箱子。

搬開箱子，闆塊比中層上層要厚些。

桃花道：“公主左手位置有個機關，你按一下。”

楚晚甯摸索片刻，恍惚間似有冰涼擦過指腹，她稍用力往下按，隔層便彈開。

她将東西捧出來，側首看向那方喝完雞湯，正拿着犀角梳下床的桃花。

楚晚甯快步上前，行至桃花身旁扶着坐好。

桃花扯開綢緞，雕刻着淩霄花的黑匣子赫然呈現眼前。匣子四周并無鎖孔，隻上方有條細縫。桃花将犀角梳塞進細縫中，似觸動機關，輕微的聲響過後，匣子便打開了。

“這是你外公留下來的虎符，可調動姜衢寒帶領的軍隊。”

楚晚甯仿佛走進未知領域，盯着伏虎狀的虎符，久久失音。

“那姜衢寒他是…”

桃花道：“姜衢寒的爺爺是你外公的得力副将，他爹如今是堅守猛虎山軍隊的主将，他則是個閑散将軍，因有他爹在，上陣殺敵的機會比較少。”

這時，顧青山開門進來，匆匆走到二人面前。當他看見楚晚甯手中的虎符時，又轉眸望向桃花。

桃花低眸點了下頭，“有些事情遲早都要交代的。”

顧青山聞言，也很快釋然，隻面上仍是凝重之色：“公主，方才有人來禀報，說我們選的打樁地被人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