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甯蹙了蹙眉,“合着本公主是圈套裡的誘餌?”
“是。”姜衢寒答:“陳杉妄想借公主之力飛黃騰達。”
楚晚甯低低“哦”了一聲,逮到陳杉明明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心下卻疑惑自己為何有種悶悶不樂的情緒蕩漾。
正要回房歇會兒,緊接着又聽姜衢寒道:“臣并非有意隐瞞公主。”
她頓了頓。
似乎找到悶悶不樂的源頭了。
垂着腦袋,始終不敢在姜衢寒面前擡頭。
也不知何時起,膽子變小了,也懂得害臊了,總能輕易被他三言兩語左右。
回沒回複姜衢寒她不知,等回過神來時,人已坐在書案邊良久。
她起身前去燭台拿火折子,卻被地上的東西絆得踉跄,堪堪穩住身形後,摸索着點燃火燭。
書房内,擺設和往常天差地别。
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撒落一地,旁的書架更是飓風掠過,書籍參差不齊,有幾本在架子邊緣搖搖欲墜。
她拾起印有黑色腳印的宣紙,刻意不去想最壞的結果,但收拾過程中未找到先前畫的設計圖,已曉得設計圖落入賊人手中。
默然至此,楚晚甯淡淡掃一眼窗外正安排事宜的姜衢寒,看着他冷峻的背影,唇角微抿。
其實,于她而言,大可叫他幫忙把設計圖從賊人手中奪回。
可偏偏這心頭,刻意有些想躲着他。
自這廂至院外,間隔并不遠,他也似心有靈犀,當衆對陳杉搜身,并逼問陳杉收買流民摧毀打樁地的目的。
得知陳杉偷竊設計圖那刻,姜衢寒手中利劍已出鞘。
楚晚甯倒不覺得他會砍下陳杉的手臂,認識多年,他素來面冷心熱,對平民百姓作惡總會留一線讓其改過,卻不愚蠢,或是像陳杉這等子山匪,直接挑斷其右手筋,再交由官府處置。
姜衢寒處理民事利索,不足一炷香功夫,已讓陳杉吐得幹淨利落。
陳杉來偷設計圖,無非是聽到陳肆向麗陽提議要來治理猛虎山的澇災和旱災,便想為弟弟謀生路,毀掉打樁地再把設計圖送回去,讓弟弟利用該設計圖向陛下請旨。
楚晚甯很佩服陳杉,與家人失散二十多年,找回親人後,非但不嫉妒弟弟擁有的一切,反而盡心為弟弟鋪路,是個有擔當的兄長。
可惜走錯一步路,但凡他懂得在陳府好生吃喝,也不至于再落官網。
楚晚甯早已看足好戲,待姜衢寒轉身回院,也徑自走出書房。
等了一小會兒,見姜衢寒始終不來找她,仍是一頭紮進廚房收拾狼藉,而後燃火燒水。
柴火濕透了,燒起來濃煙滾滾。
一旁幹站良久的楚晚甯被濃煙嗆得離廚房五步遠,可又對一直窩在廚房燃火的姜衢寒感到不解。
他這是閉氣修仙?
不止她,外頭正準備離去的将士也看向濃煙四冒的廚房,隻神色如常,聳聳肩,便帶着陳杉離去。
四下投來的目光,姜衢寒自是感受到了,從容自在地走出廚房,帶着一股刺鼻煙火氣息站在楚晚甯身前,把設計圖交回她手中。
“物歸原主,請公主藏好。”
從前與姜衢寒相處時,向來習慣他躲避的眼神,這會兒一反常态,雙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說,還抓着她的手緊緊不放。
記得前些日子,他刻意避開她的觸碰,時常與她保持三步遠的距離,縱然她明言不必見外,他也執着如此,唯恐教人誤會他倆有一腿似的。
而今他打破常态規則,除去今夜共騎一匹馬的接觸,這是他第二次觸碰她超過一盞茶的功夫。
索性她也無所謂,左不過與他指尖接觸而已,又何必開口提醒呢?
好一會兒,見他杵得跟木頭似的,自個也站得有些疲憊,不得不稍稍提醒,“将軍,男女授受不親。”
姜衢寒雖有輕微被撼動的迹象,卻也沒很快松開手,而是低眸落在手中宣紙上展開,“方才聽聞你拒絕陳杉求娶,是因陳肆嗎?”
楚晚甯懵呆片刻,也跟着低眸,目光落在展開的宣紙上,她得空時,平日裡寫得最多的就是‘陳肆’二字。
“公主,你仍是那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哼!”
熟悉的斥責語氣在耳畔炸響,楚晚甯握住宣紙的動作一滞,有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