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杉帶着幾分戲谑道:“将軍,你不懂女人指尖劃過胸膛時的銷魂,你想想,若是公主臣服在你謊言下…”
“放肆!”姜衢寒削去陳杉的長發,斥道:“再胡說八道,下回削的是你腦袋。”
陳杉聞言,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不過想起能讓他二人不痛快,他便也痛快了,“真的設計圖在你們尚未回家之前,我已叫人送回皇城了。”
姜衢寒眼底寒意瞬間傾瀉,寒刃欲要斬斷陳杉的腦袋。
“将軍冷靜些!”
楚晚甯極少見他這一面,他向來克制的眉眼間此刻染着幾分焦躁,連帶着執長劍的手都繃緊了青筋,這般鮮活的模樣,倒比平日裡那副清冷疏離的樣子更讓她心頭微動。
“犯不着要了他的命,那設計圖對我們計劃中的工程無半分關聯。”
“你說什麼?”陳杉惶然看向她。
楚晚甯笑道:“你連紙上的字和圖都看不明白嗎?”
她将設計圖展開給衆人看,火光之下,圖上的線條影影倬倬,雖然衆人也看不明白,但也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本就特别好面子的陳杉,此刻惱羞成怒,“臭娘們,你坑老子。”
楚晚甯極其無辜:“我也沒坑你呀,雖說畫的是茅廁設計圖,可對陳肆來說也是有用處的。”
陳杉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麼蠢的事,剛毅的臉瞬息間變得慘白。
他呆愣片刻,回神後,掙紮着想要跳下馬,被帶他的将士用劍柄捶了下他後背,這才安靜下來。
遺失的那張茅廁設計圖是母後留下來的遺物,她自是舍不得讓它落入他人手中,可若真落了,那也沒法。
姜衢寒見她面上頗有遺憾之色,眉間微皺:“要追嗎?”
楚晚甯搖了搖頭:“不用,父皇見過那張設計圖,倘若陳肆上交邀功,必是自投羅網。”
回程途中,兩人仍是共騎一匹馬。
山路蜿蜒,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楚晚甯正想問他之前說她是“見色起意的登徒子”為何意,忽感背後傳來的溫度燙得驚人,如置身火山一般,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姜衢寒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過她耳畔,激起耳畔陣陣麻癢。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卻被他圈在腰間的臂膀收得更緊。
她蓦地一怔,手覆上他的手背,想要将他的手拿下。
他卻攥緊她的指尖,額頭抵着她的肩胛,沙啞的道一句:“别動,求你了。”
一種飽受風雨摧殘的小狗姿态哀求着她,讓她的心跳一下重過一下。
馬兒轉過一個彎,月光從樹影間漏下來,照亮了他圈在她腰間的手,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節泛白,像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麼。
到家時,馬兒突然被缰繩拉住,擡起前蹄嘶鳴。
她恍惚覺得身後之人随着馬兒高擡前蹄時,她落入他懷中刹那更是用力圈緊她,不消一息,便聽聞他喉間溢出了聲極輕的悶哼。
馬兒緩緩鎮定下來了,正低頭在路邊吃草。
她未曾推開他,卻覺頸間傳來一陣濕意。起初以為是夜露,直到那濕意順着她的鎖骨蜿蜒而下,她才驚覺那是他的淚。
“臣有錯。”他的唇瓣擦過她頸側的肌膚,然後就窩在那兒沒有其他動靜。
楚晚甯僵在原地,指尖無意識撫摸鎖骨間的濕痕,問他:“你哪裡錯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更用力的埋頭在她頸項,像是要将所有說不出口的情緒都化作這一場無聲的宣洩。
良久之後,姜衢寒終于肯松開她,翻身下馬時有些踉跄,險些一頭栽進淩霄花叢裡。
他背對着她,顫着手整理衣襟,聲如水中傳來那般渾濁不清:“臣去給公主打洗澡水。”
看着他快步走向院中的背影,楚晚甯颦眉不解。
下了馬後,将缰繩綁在院外才入門。
還未走到廚房,便見他提着木桶從廚房裡出來往浴房走去。他看起來有些慌,熱水倒進浴桶時濺濕了他的衣擺,也渾然不覺。
楚晚甯跟着進到浴房,就站身後,靜靜看他孔武有力的大手提起旁的冷水融入熱水中。
他發覺了她,動作微頓,似乎她是洪水猛獸般,一直未敢正眼瞧她。
“公主請試試水溫。”他低着頭,聲音悶悶的,說完便轉身要走。
“姜衢寒。”她輕聲喚他。
他頓住,攥緊木桶提梁卻不敢轉身,僵在原地,由着月光從窗棂漏進來,照透他那紅得滴血的耳尖。
“公主若無事吩咐,臣去把馬牽到馬廄。”他放下木桶,倉促丢下一句話便開了門出去,那疾走的樣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晚甯歪着頭,不明所以。
平日裡一向清冷自持的人,怎的今夜卻是這般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