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成為運送赈災物資的官員,依稀記得上輩子,負責派送赈災物資來猛虎山的官員是徐常源,莫非朝中出了大事?
楚晚甯思量着回去之後給麗陽寫信,正不巧,思疑期間落入他人滿懷,令人作嘔的雪松味驅散周邊空氣,一度令她不喜,反手推開來人,并怒斥:“大膽陳肆,竟敢冒犯本宮。”
再度重相逢,他滿目柔情,眸光中盡是遺憾,無視她欲要殺人的目光,斂起笑,紅了眼眶。
知曉他心思不純,楚晚甯懶理,舉步進了屋子。
盧偉杯盞忽地停在半空,僵着身子睜大了眼睛直盯着她不放,像是餓狼遇見綿羊,連杯盞的酒傾斜也不曾發覺。
他在這窮鄉僻野之地,從未見過有如此貌美之人,一颦一笑,一動一靜,簡直九天玄女下凡塵。
門外的雨還在不停地下,微涼的夜風裡混進一縷雪松香。
楚晚甯離陳肆遠些,正欲前去和盧偉拿藥材與衣物,不想陳肆快一步,即刻命人将大雁呈上。
她惑然不明,望向陳肆。
陳肆深情回視,蓦然紅了耳朵尖。
隻這一對視,楚晚甯便知他有意。
因為這目光,和當年在桃林深處時,他看麗陽那樣毫無分别。
“願以鴻雁為聘,求娶昭陽公主為妻。”他突然跪下,将那隻活着的大雁親手遞到她面前。
鴻雁為聘,寓意為忠貞與白頭偕老之意。
陳肆如此,便是心意所向。
楚晚甯更為困惑。
她為陳肆做了一輩子賢良淑德的陳家主母,被害時,他卻說:“你活該。”
而今整這一出,鬧哪樣?
楚晚甯略帶威嚴打斷陳肆将要說出口的話,“你瘋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陳肆道:“臣未醉,知曉自己在與公主求親。”
“你是麗陽的驸馬,貿然求娶本宮,你要将麗陽置于何地。”
陳肆卻有一番說辭,與當初那副清冷孤傲的模樣天差地别,他低下眼睑苦笑:“麗陽公主脾性古怪,固執己見,與臣多有不合。若非當日她真誠求嫁,臣定不會選擇入贅麗陽公主府,鬧得今日心中多有遺憾。昭陽,臣心儀之人其實是你。”
這樣誅心之語,若麗陽聽見,指不定有多傷心。
楚晚甯并不覺自己是個好人,聽多這種無實際性的表白,此刻眉染怒氣,擡手扇了他一巴掌,“放肆!堂堂公主豈是爾等草民可随意踐踏玩弄!”
一旁看足好戲的盧偉總算回過神,急急放下杯盞,趕緊過來跪在楚晚甯跟前求饒,“下官不知公主今日來此,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楚晚甯冷着臉嗤笑:“你做了什麼,本宮一清二楚。舊賬本宮先不提,當下急事,你可辦好了,若哪點辦不好,這官位能不能保,可不是本宮說了算。”
盧偉轉頭和陳肆目光相接的刹那,陳肆微搖一搖頭,盧偉立馬收回視線忙問楚晚甯:“下官不知公主所言何事…”
“嚯?”楚晚甯圍着他二人走了一圈,在盧偉面前站定,居高臨下賞了個白眼給他,“百花村受災一事,你可有派赈災物資過去?”
“派了派了…”
“在本宮面前,竟還敢撒謊?”
盧偉神色有一瞬愕然,已知道公主對是否赈災一事清楚無疑。本該更加害怕才對,但這心間不知是否喝了酒還是因貌美之人站眼前的緣故,造反之心蠢蠢欲動。
“公主,是臣記錯,原先有籌備物資正準備派往百花村。是因皇城那邊派了赈災物資來,所以耽擱了些時辰。”
他語氣中有按捺不住的雀躍,喜色已溢于言表,“公主若不信,可随下官到倉庫一看。”
看自然是要看的。
楚晚甯要求盧偉前方帶路,任由陳肆跟在後方。陳肆時不時瞥向她,見她心情頗急切,到底忍不住道:“公主,關于臣的求親…”
陳肆的為人處世,相比上輩子更招人讨厭。那時的他,盡管厭惡她,可仍是她心中至清至潔難以攀附的聖蓮。如今,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模樣,她心中難免生出難以言喻的厭惡。
她想,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這樣谄媚,心情大概和他上輩子一樣,真想一腳踹他到天邊。
“先前聽聞你被麗陽踹廢了,起初本宮還不信,如今一見,倒是确定了。”
一個男人在感情之間搖擺不定,除去可利用的價值,無非是賤。
被損了老臉的陳肆,有片刻難言。
楚晚甯渾不在意地勾起唇角。
不高興就對了。
往年恩怨,今朝一并報了。
盧偉一路将楚晚甯引到西苑倉庫,親手為她打開糧倉大門,堆着笑臉對楚晚甯道:“公主,這兒便是下官籌備好的赈災物資。”
糧倉内暗沉無光,盧偉進屋點燃油燈,昏黃的火光映照下,本該堆滿糧食的倉庫空無一物。
楚晚甯方欲轉身,陳肆立刻關閉大門,将三人鎖在糧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