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她眼眸如秋水般清澈,透着一絲不谙世事的天真,卻又隐隐含着幾分皇家的威嚴。
如是這般,令陳肆既悔又動容。他步步逼近楚晚甯,唇角勾起的笑如鬼魅般令人心生惶恐。
可盡管如此,楚晚甯仍站原地,未曾後退半分。
“昭陽,您若不答應微臣的婚事,盧大人要對您做什麼,微臣可管不着了。”
言外之意,楚晚甯清楚。
她瞥向一旁獨自暗喜許久的盧偉,言語間多了幾分冷然,“盧大人,你想清楚了,今日若和陳肆同流合污,不日便人頭落地。我來此,隻想要求你派發物資到百花村,而非找茬。”
盧偉早已色欲熏心,哪裡還知楚晚甯說什麼,搓着手躍躍欲試。
糧倉内很安靜,方才一路走來未見有家丁婢女在廊上,這兒又是盧偉的地盤,且她孤身一人,即便發生什麼,喊破喉嚨也無用。
楚晚甯遲疑着想起姜衢寒之前的話,轉而坐在椅子上,從容地盯着二人。
若姜衢寒懂得安排,那眼下應該也在附近侯着,隻待她一聲令下。
但她不急,坐那兒欣賞陳肆那一副志在必得的嘴臉,笑而不語。
直到盧偉按捺不住與陳肆商讨良策時,她才對着二人說句不明不白的話,“該查的都查清楚了?”
二人皆疑惑,倒是大門突然敞開,吓了二人一跳。
姜衢寒提着燈籠立于門中央,後方陸陸續續圍滿了帶刀官兵。
盧偉一瞧事壞了,顧不得與陳肆耳語,驚得兩腿發軟,顫巍巍地跪在楚晚甯跟前,苦着一張臉求饒。
陳肆還算穩重,知道姜衢寒帶官兵來,臉上閃過片刻慌神之後,随即從腰間摘下令牌對着大衆,“本官乃是麗陽公主的驸馬,你們動我不得。”
楚晚甯嗤笑了聲:“還真是棵狗尾巴草。”
此句如刀,直刺陳肆自尊,令他羞愧難當。但因身份緣故,在姜衢寒以及衆人面前,腰闆挺得直直的,絲毫不落下風,倒苦了盧偉被陳肆坑一把,此刻應該想死的心都有。
姜衢寒無視陳肆,徑直往楚晚甯的方向走,“公主,該義倉所有物資全被盧偉倒賣,在庫房裡,臣搜到無數金銀珠寶,這是賬本,請公主過目。”
楚晚甯接過賬本,指尖輕撚,紙張翻動間,發出的沙沙聲像是無數尖刀淩刮盧偉。
她看得越仔細,盧偉的臉愈發的白。
這都是母後離世後父皇派發的物資記錄、倒賣的黑賬、以及那些本該送往災村的物資去向,一一映入眼簾。
尤其是那本倒賣賬冊,所有的交易竟都指向同一家糧鋪,線索清晰可笑。
楚晚甯唇角漸漸揚起,笑意卻冷得刺骨。
她合上賬本望向盧偉,眸光寒意閃爍,“你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公主饒命,下官隻是一時糊塗啊!”
“若非本宮來此,你所言的‘一時糊塗’是否會糊塗一輩子?”
盧偉頓時啞口。
姜衢寒利劍出鞘,直抵盧偉頸項,吓得他屁滾尿流。
“不僅倒賣赈災物資,還利用官威将魔爪伸向無辜女子,這種人公主說還能留嗎?”
黎震和老大夫的話尚在耳邊回蕩。
楚晚甯微閉了閉眼,兩耳不聞盧偉求饒之聲,對姜衢寒道:“一劍殺之太便宜了他,閹掉,丢去南風館。”
“南風館?”姜衢寒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楚晚甯扶額:“那就處置過後交給縣令。”
姜衢寒颔首應聲,遲疑一瞬,未有動作。
楚晚甯擡眸,“怎的,你沒閹過人?”
姜衢寒雖未言,但從他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什麼,便起了身往外走。
門外衙役捆着幾個差役跪在院中,楚晚甯一并讓他們交由縣令處置。
出門不久,身後便傳來驚天動地的凄慘聲,緊接着是陳肆在後喊她。
倒好,她差點忘記還有這一号人存在,駐足廊下,望着池中的蓮花,想起上輩子的大雪夜,他是那般狠心将他推至池中淹死。
她側身,向趕來的陳肆投去一眼,語氣淡淡,卻帶着些許魅惑與他說:“梁上燈籠暗了,你上去幫本宮剪一下燈芯。”
陳肆欣喜,以為楚晚甯給他台階下,恭敬應了聲“是”,便差人搬來梯子,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
他伸手去夠那燈籠,剛觸到燈罩,楚晚甯提起裙擺,擡起一腳已狠狠踹在梯子上。
他身子失去平衡,從梯子上摔下,直直墜入荷花池中。
楚晚甯如他上輩子那般站在廊下,俯視着水中狼狽的陳肆,哼了一聲:“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