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也湊了過來，将手電筒的光挪到上面。太宰治小心翼翼的翻開發脆的書頁，卻極有目的性的翻到第87頁。

中原中也不由得瞄了他一眼。

《活體解剖日志》第87頁第20行第7字：

"八月十五日███實驗體███坐标3-17██████800攝氏度。”

太宰治定定的注視這這行字半晌，突然起身，毫不猶豫地轉動了密碼盤，十六位齒輪咬合聲如同巨獸蘇醒。

“0815851，”金屬門轟然開啟的瞬間，黯淡的光透過太宰治的瞳孔，他晃了晃不知何時從牆縫摳出的十字架吊墜，“真惡心啊。”

中原中也無暇顧及太宰治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目光落到大門内側的走廊，不由得幹咽了一口唾沫。

腐臭味像實體化的鬼手扼住咽喉。走廊牆壁布滿噴射狀血迹，幹涸成褐色的手印從地面爬到天花闆。

牆面上布滿猙獰的裂痕。數不清多少道似爪痕的深溝貫穿了整條金屬走廊。太宰治的指尖撫過凹痕邊緣，青磷色的氧化層簌簌飄落。

“到底是什麼東西…”

中原中也回過神，他湊到牆壁前，曲起指節輕輕叩擊鋼闆，沉悶回響中夾雜着詭異的嗡鳴。太宰治忽然拽住他的衣領向後扯去，一顆不知從何而來的子彈擦着中原中也的臉頰嵌入牆體，在金屬表面灼出蛛網狀的焦痕。

特種彈的餘波震落頂燈殘骸，光影交錯間，太宰治看清了彈孔中滲出的暗藍色液體——是摻雜了異能抑制劑的冷凝劑，暴露在空氣中時飛速凝成了冰晶。

“這些子彈不是用來殺人…”他忽然貼近中原中也耳畔，壓低聲音，“是用來防止什麼東西逃出來的。”

……

當他們撬開第七道氣密門時，寒氣如白蟒般纏繞而上。紅光映照出整面牆的玻璃培養艙。那些圓柱形容器表面布滿蛛網裂痕，像是被囚禁的亡靈睜開的眼。

“這麼久沒出聲，應該是查到了什麼了吧，森——先——生？”

太宰治撚着指尖的結晶碎屑，突然開口。

下一刻森鷗外無奈的聲音傳入耳膜。

“太敏銳可是什麼好事哦太宰君。”

森鷗外眼睛微眯，“倒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

“接下來要小心了，可能……我要你們把它活着帶回來。”

“它？”

中原中也踢開半截腿骨，斷裂處殘留着像是被野獸撕咬的鋸齒痕迹。手電光掃過牆面，泛黃的實驗日志被凝血粘在防彈玻璃上：

【X-12觀測記錄】

第287天：钛合金門闆（300g）混凝土碎塊（500g）

第301天：7号研究員右手（含婚戒）

第415天：停止，細胞進入自噬狀态

太宰治指了指走廊盡頭封閉的防爆大門，隻有那裡完整如新。

他們對視一眼，中原中也抿緊唇，周身的暗紅色重力因子暴漲。

就在中原中也的拳頭轟開防爆門的瞬間，某種超越人類聽覺的聲波猛地炸開。

……

“是什麼？”

森鷗外的聲音帶着些許電流聲，打破幾近凝固的空氣。

冰晶在強化玻璃表面勾勒出藤蔓般的紋路，蒼藍的應急燈下，蜷縮着渾身插滿導管的少年。他的黑發鋪展在培養液中，頸間赫然鎖着金屬環。

在培養艙後面的牆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刻痕，角落還散落着變形的金屬闆。最深處有具穿着白大褂的骸骨，頭骨上嵌着生鏽的手術刀。

“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孩子。”中原中也說這句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才十六歲。

“昭和三年…”他擦拭着艙體标簽上的冰霜，“他在冷庫裡凍了半個世紀？”

太宰治的瞳孔忽然收縮。

那些看似輸液管的透明導管，末端竟連接着森白的肋骨。少年纖瘦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每一次顫動都帶起導管中金紅色液體的脈動——那根本不是營養液，是仍在生效的異能抑制劑。

警報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培養液突然沸騰如血。少年突然睜開眼，撕裂艙門的姿态宛如破繭的惡魔。導管從肋骨抽離時濺起的血珠懸浮在空中，映出他指尖彈出的十厘米利爪。玻璃碎片如水晶雨傾瀉而下，太宰治看見少年的睫毛凝結着冰晶，虹膜泛着狼類特有的磷光。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睛，而是暴風雪夜高懸的冷月。

中原中也渾身紅光亮起，重力場如赤蛇纏上少年的腳踝，卻在觸及少年皮膚的瞬間如融化的蠟般坍塌。

“我的異能？！”

中原中也的尾音尚拖在空中，少年的犬齒已然懸在太宰頸動脈上方。

“别動。”森鷗外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他在評估威脅等級。”

中原中也一時間竟也不敢亂動。少年離太宰治的距離實在過近，就算他此刻開啟污濁，也未必能從少年手裡救下太宰治。

場面一時有些僵住，但太宰治突然動了。

他伸手撫上少年的後頸——焦黑的X-12烙印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好像死在你手上也太遜了點。”太宰治手臂上纏繞的繃帶因方才的劇烈動作散落在地，“所以還是算了吧。”

話音落下，一支透明注射器在少年後頸處微微顫動，内裡全空。

少年的喉嚨裡滾出漸弱的低吼，最終倒在太宰治的身上，雙目緊閉。

森鷗外的聲音帶着電子雜音，卻仍能窺見其中蘊藏的興奮，

“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