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有一個小妾,是西域比羅城有名的美人兒,他一見傾心,不顧這美人兒的掙紮将她帶回家中。起初她同你一樣,日日都想着逃跑,可跑一次就被抓回來一次,後來便不再跑。隻是一直被關着,長年累月地,除了服侍她的一個啞女,便隻能見到我父親。你猜後來如何了?”
帶着厚繭的拇指狠狠壓着她的嘴唇,櫻桃紅的嫩肉被擠壓地發白,毫無血色。“後來她發瘋般地愛上了我的父親,哭着喊着要為他生兒育女。可惜啊,因為難産死了。而我的父親在悲傷了半個月後,便從比羅城尋回了另一個美人兒,也是那般寵愛。”
“瘋子,你們一家都是瘋子!!”看着他眼神裡的狠絕,華梨落奮力推開他的胳膊,氣地渾身發抖。“…哈哈….哈哈哈…别害怕啊,梨兒,我會比我父親更長情的。讓我想想,一個月,一年,不,我覺得我會愛你至少四五年吧。”
“到時候,若我有了新的佳人,你可别哭鼻子啊。對于不喜歡了的女人,我最煩她們哭哭啼啼的了。”
“你休想,我就算死也不會遂你的意。”她從懷裡掏出随身攜帶防身的小刀,就要朝心口捅去,卻被黎錦生生握住了白刃。“你覺得我會讓你死嗎?我會千方百計地讓你活着,讓你活到為我瘋魔的那一天。”
當!刀被甩出去,啪啪,黎錦一拍手,就進來了兩個丫鬟模樣的人,不必說,自是要一瞬不落地看着她的。
......
後來的事,就是黎錦回京,将華梨落繼續留在身雲水樓,讓華茹仔細照看着。等他處理好要緊的事情便将她接走。隻是李握瑾也有棋差一招的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謝祯意外發現華梨落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将人接回了謝家。華茹兩頭都不敢得罪,隻得傳消息給黎錦。
再後來,便是李握瑾假借設宴之名強求變成衛玉安的華梨落,而華梨落也發現,這個讓她無數次夢魇的惡魔竟是當今聖上的第九子,九王爺李握瑾。
故事講完了,對着窗外的衛玉安合上眼長長舒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對上淚眼婆娑的謝绫。謝绫張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姐姐,你覺得我還逃得過嗎?”她垂下眼眸,本就沒什麼氣色的臉愈發蒼白,看着像要碎掉一般。
“阿妧,哭吧,想哭就哭出來,興許會好受些。”雖不寬大但足夠溫暖的懷抱擁着她的身子,她就靜靜地靠在她肩頭,任由淚珠一行又一行地滾落消失,又從眼角淌出。
和李握瑾糾纏的日子裡,她實在是太累太累。因為要堅守自己的心,自己的自由,她不得不強撐着一副堅強不屈的模樣,身後卻空無一人。許多個難眠的夜晚,她就默默地打開窗看着外面的彎月,圓月,星辰,逐漸沉迷,想趁着兩個丫鬟打盹兒的時候縱身一躍了事。但每每此時,都有一陣冷風将她吹醒。
死是最輕易的事情,可死了之後呢?李握瑾會傷心後悔嗎?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就如他的父親那樣,在稍稍失意幾日後,又會有下一個目标進入他的手掌心。
此時,她活下去的意願更加強烈,自己身後也不再是空無一人了。有甘願為自己而舍棄一切的哥哥,有真心實意愛護關心自己的姐姐。那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撐不下去呢?
“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大概是放松了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她一時覺得腦子裡有些混沌,手軟腳軟,哪裡都使不上力氣,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隻想睡覺。
“好,你好好休息,放心,有姐姐守着你。”謝绫小心翼翼地将人攙到床榻上,為她仔仔細細地掖好被子,就坐在旁邊靜靜地守着她。她在睡夢中愈發甯靜,像畫中的仙子一般沉寂而美麗,隻有微微起伏的呼吸昭示這是個活人。可三個時辰後,衛玉安還是沒有醒來的迹象。謝绫有些慌張,
“柳黛,玉安小憩時總會睡這麼久嗎?”
“表小姐近些日子…好像是越睡越久了,起初是一個時辰,後來是一時三刻,再後來就到了兩個時辰近三個時辰。不過,每次睡前她總會喝些安神的藥飲,奴婢還以為是這藥飲起了作用。隻是表小姐今日睡前也沒喝藥飲,為何也睡了這麼久”
“藥飲?”
“是,表小姐自來到謝府後便每日都喝着,隻說是她喝慣了的。”盯着床上依舊平靜的人,謝绫心中隐隐不安。回想起來,自來到謝府好,衛玉安雖說身子一直不大好,可每日湯藥喝着,卻一日更甚一日的孱弱。
“你去請春和堂的大夫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
“對了,一定要那個孫大夫。”
“好”柳黛領了命一溜煙就跑出去了,謝绫緊緊抓着她的手,口中呢喃着,“阿妧,要好好的,千萬要好好的。”
一刻鐘後,柳黛氣喘籲籲地帶着孫大夫到了。他先是看了那安神藥飲的方子,“這位小姐體弱,方子上的藥材都是溫潤滋補且安神的,并無不妥。”
“那怎麼會睡這麼久還不醒?”
“請讓老夫看下煎好的湯藥。”端起褐色的藥飲,孫大夫聞了聞,又用指尖蘸着嘗了嘗,“這湯藥也都是方子上的藥材,沒有問題”
“既然這安神藥飲沒問題,可是和别的有關?吃的,用的?還是說同别的什麼東西相克?”謝绫雖不懂醫術,可這麼多年陪在謝夫人身邊,也知道有些東西單獨用沒問題,但若一起用,就是毒物。
“這位小姐平日裡可有什麼經常拿出來用的,或是吃的?”
柳黛急的滿頭大汗,腦子裡快速回想着,“飯食都是跟老爺夫人一樣的,尋常菜,沒什麼不對的。總喝的藥也隻這個安神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