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得猝不及防,晁非的眼睛比平日裡睜圓了些許。
同樣被吓了一跳的還有齊金玉。
——不是因為屋外有人,如果來的是祝君酌,他早就習慣了。
在他的認知裡,林照會主動找他,但晁非不會。
宋青雨收回隔音結界。
他做事總比齊金玉嚴謹,在門内找“普通弟子”談話,也要放出最高級别的隔音結界。
不過,宋青雨很少單獨找一名普通弟子,扶風林各峰的弟子居也很少會出現宋青雨的隔音結界。
陡然以化神後期的靈力構築結界,沒人發現還好,一旦有人有所覺察,八成要以為發生大事。
晁非也不能免俗,畢竟齊金玉算是他的徒弟。
可真見到了人,他又沒什麼好問的。
齊金玉在驚吓後開始驚喜:“師尊來叫我起床?”
他一點都不害臊,不覺得一個成年人還要靠别人叫醒是一件羞恥的事。
晁非淡道:“路過。”眼神卻像是不經意地掠過宋青雨。
宋青雨當了幾百年的門主,區區口是心非,見得多了。
他站在齊金玉側後方,很順腳地踢了齊金玉一腳。
齊金玉心領神會,把宋青雨推到前方:“師尊師尊!”
宋青雨有了不好的預感。
“師尊你看,連宋門主都特地來慰問我這個鐘靈殿百年難遇的奇才,你收徒收得超值哦。”齊金玉自我推銷。
宋青雨:“……”
晁非:“……”
宋青雨:“怪不得你不想收他當徒弟,教傻子費心費力,不如閉關修煉。”
晁非五指倏然蜷起。
齊金玉追着拜師的事一向隐秘,在晁非認知裡,大概隻有他們師徒倆清楚。
他嗓音裡略有艱澀:“門主從何得知……”
宋青雨嘲道:“我什麼不知道,祝君酌求個徒弟求得聲勢浩大,你們那點小事還逃得過我的眼睛?”
可算是讓他裝上了,明明是齊金玉告訴他的。齊金玉低下頭默默翻白眼。
他的小動作避開晁非,但沒有特地避開宋青雨。
宋青雨沖他“嗤”了一聲:“晁非,你要真不想要這徒弟,送給祝君酌也行。”
晁非淡道:“他已上了弟子錄。”
宋青雨不以為意:“不過是弟子錄,我當場給你撕了都行。你就說這徒弟要不要吧。”
扶風林的門主氣勢淩人,短短幾句話後,赤離峰上隻剩風吹草木的聲響。
晁非良久不答。
宋青雨又道:“他去秋素峰不更好?我聽祝君酌提起過,他劍術不錯。”
他像在當祝君酌的說客。
齊金玉有心拉住宋青雨,但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私心裡,他也想親耳聽聽晁非的答案。
晁非盯緊腳邊的石子。
宋青雨火上澆油:“再拒絕他一次很難?”
晁非擡眼,才掃過齊金玉的臉,像被燙傷了一般趕緊撤退。
宋青雨道:“行,我懂了。我這就去給齊金玉辦手續。”
他強硬地拽上齊金玉,齊金玉更強硬地用靈力固定雙腳。
兩人眼神裡幾番明争暗鬥,晁非終于開口:“他若想去,我不攔他。”
齊金玉争鬥的眼神立刻弱勢。
可晁非馬上接下去:“他若不想去,他便仍是我的徒弟。”
“當你的徒弟,比當祝君酌的徒弟還好?”
宋青雨問完,齊金玉用上全盛期魔尊的速度,踢了踢宋青雨的腳,宋門主不為所動。
晁非咬緊牙關,下颚線繃得僵硬。
宋青雨攤手投降:“罷了,你倆一個是開口的倔驢,一個是閉嘴的倔驢,天生絕配。就當我開個玩笑。”
晁非握緊的五指稍稍放松。
宋青雨繼續:“不管怎麼說,你當他師父,确實比祝君酌合适。既然當了師父,要聽聽徒弟的新任務嗎?”
齊金玉:“诶?”
晁非立刻捕捉到關鍵:“任務?”
齊金玉的影子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宋青雨眼神向下掃過,不動聲色地挑起視線,用餘光瞥向齊金玉。
冰冷的鎖鍊纏繞住宋青雨的腳踝,而以晁非元嬰期的修為,根本看不到齊金玉掩藏的長鴉。
[你想做什麼?]被長鴉騷擾過的宋門主見怪不怪,意念一動,對長鴉開放神識。而他所思所想,也順着長鴉流入齊金玉的神識。
[你不是叫我一個人去?]
[我沒說過。而且你托我轉告,我也在轉告了。]
齊金玉罵人的話刷過滿腦子,反而罵不出來,隻道:[有危險就别告訴他。]
[你對付不了?]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包括黎歌,齊金玉甚至不知道黎歌成了怎樣的存在。
[魔尊大人還會害怕?]連通識海的溝通,宋青雨嘲諷的語氣更加鮮明。
齊金玉似真似假:[魔尊大人害怕很多事哦。]
宋青雨嗤笑,不是在識海中,他當着晁非的面笑了出來,變本加厲道:“你徒弟下山做任務,當師父的,要跟着一起去嗎?”
長鴉猛地收縮。
晁非半垂下眼睑:“他已有獨立出任務的修為,我不必跟着。”
其實是想和師尊一起的。
但情況特殊的,師尊不要他也沒關系。
齊金玉死不承認,他有點傷心。
宋青雨和齊金玉觀點不一樣:“你不跟着,那你堵着路做甚?”
晁非腳下微動,挪不過半步,又如下定決心般站定:“仙門弟子任務皆由閑雲水心閣安排。”
宋青雨:“是。”
晁非抿了抿嘴:“是何等任務,要群仙盟盟主親自來轉告。”
群仙盟盟主由四大仙門之主輪換,這一屆又輪到扶風林。
宋青雨不顧腳踝愈發勒緊的鎖鍊:“你覺得呢?”
晁非斟酌片刻:“若是重任,不該壓在弟子輩身上。”
“那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