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情大喊:“我都聽得到!”
齊青蘭回喊:“那你幹嘛隻針對我,不針對明師兄!”
尚情更大聲:“他是我師兄徒弟,你是嗎!”
齊青蘭聲嘶力竭:“我師尊不是你師兄嗎!”
尚情:“啊……”他氣勢一落千丈:“啊?”
林照道:“我不是。”
宋青雨道:“林照比較特殊。”
卿良也道:“确實不好稱呼。”
齊青蘭:……怎麼就孤立我們赤離峰!
他不指望師長們進一步解釋。隻要不影響他跟林照的師徒關系,他都不曾刨根問底。
而宋青雨三人也已跑開。
尚情念叨着“怎麼想都是柳樹的錯”,磨刀霍霍沖向垂柳。
卿良勸阻不及,尋求宋青雨幫忙。
宋青雨斥道“叫我有什麼用”,但端着一張看好戲的臉,腳步邁得毫不含糊。
明淵雙手揣袖裡,不摻和師長的日常鬥毆。
天邊燈火映在他眼中,他問:“師弟,要點盞燈嗎?”
齊青蘭道:“已經點了。”
天燈無數,齊青蘭看着的或許并不是他點的那一盞:“師兄呢?”
明淵擡首,溫和道:“能守着臨溪城便足夠,不必另外許願。”
齊青蘭注視着的天燈飄得很遠,他調動靈力到雙目,看天燈在很遠的地方挂上枯樹,燈火惶惶,沒多久熄滅了。
時隔數百年,沒有天燈的夜晚,隻有月亮不夠明亮地高懸空中。
遠方昏暗無邊,齊金玉沒有看下去的興緻:“師尊,回去嗎?”
祝君酌先道:“回屋睡覺?”
齊金玉道:“你都這修為了還要睡覺?”
祝君酌笑了笑,鋒銳豔麗的相貌愈發耀眼:“陪你。”
齊金玉自言自語:“我都這修為了還要睡覺?”
祝君酌問:“那你回去幹嘛?”
齊金玉投降:“我回去看蕭逢可以嗎?”
“他有什麼好看的?”
“我叫他起來趕路行不行?我要去晁家,誰都别攔我,我不留在臨溪城了,我現在就去晁家。”
祝君酌面色不善:“你就這麼急着和晁非回家?”
晁非雙目半阖,他無聲無息地杵在這裡,就不斷被卷入争吵:“他去看晁滿前輩。”
祝君酌道:“我也去。”
齊金玉額角抽痛:“祝峰主,你已經不是祝小酒了,你還有峰内的事……”
祝君酌反駁:“那他憑什麼還是林照?”
齊金玉頭疼。
晁非雙眼全睜:“說這些有意思?”
祝君酌道:“既然沒意思,晁峰主便不必加入。”
晁非今晚有點尖銳:“但他想和誰一道、不想和誰一道,沒跟你講清楚?”
祝君酌眉尖下壓,面帶愠怒:“林照死後,是我一直跟着青蘭師兄,他憑什麼不想跟我一道!”
晁非冷然:“可你殺了他。”
祝君酌所有的怒氣一瞬洩去,隻一句話,把他打得潰不成軍。
齊金玉努力掙紮:“我都說了,是我要他殺……”
“别說了!”祝君酌勉強挺直腰背,“是我動的手。走吧,回客棧。”
他沉着臉調轉方向。
萬籁寂寂,乍起的铿锵聲紮耳得很。
齊金玉循聲望去,一點幽紅閃爍,如往昔一盞天燈。
但他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天燈。
方才是他疏忽,空氣中潮濕黏膩的氣息早昭告了他黎歌在附近。
可此刻察覺到了黎歌,他卻像是被土地困住了腿腳。
他看向紅光閃爍的位置,眼睛越睜越大。不光是為天際的灰袍人,更為攔住灰袍人的背影。
那是一個有着土石顔色的背影。
“别愣着,去抓人。”黑色的身影掠過,隻見他足尖點過潭水,飄然躍上空中。
“時方?”齊金玉愣怔怔地叫出黑影的名字。
一個個熟人在今夜不約而同地登場,他仿佛夾在過往與今夕之間,茫然得異常。
祝君酌率先反應過來,拔劍便上,劍柄上拙劣的蘭花垂落下來,卷攜過強大的氣勁。
晁非手中的火靈也化形長劍,火紅的光燎過昏沉的潭水畔,照亮了齊金玉的面孔。
他視線掃到齊金玉錯愕的表情,便放棄了飛身而上的動作。隻問道:“不過去?”
“我……”齊金玉不自然地扭動脖子,怔忪着指向攔住黎歌的背影。
那一頭,黎歌停止了逃跑的動作,祝君酌和時方也不再進攻。
一觸即發的争鬥可笑地靜止。
唯獨那背影手中長劍動了。
有着土石顔色背影的人如同放置了精巧機關的泥偶,靈活地操控着同樣土石顔色的長劍。
宛如精緻雕刻出的發絲、衣袍翻飛,一顆形似紫牙烏的石頭便飛出那人左腕的衣袖,随風搖曳。
——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