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青蘭魔氣結劍。
天揚君問:“衆人皆傳,尊主有神兵長鎖,今日可否有緣一見?”
齊青蘭道:“天揚君看不上我這劍術?”
天揚君忙道:“不敢。”
齊青蘭:“那便來吧。”
天揚君祭出通體純白的長槍。
齊青蘭暗道,他最擅長對付用槍的。可惜這是柄白槍,不是謝璆鳴的黑槍。
白槍氣勢洶洶,又有魔門術法變換長短,讓人防不勝防。
但隻要是武道,齊青蘭不在弱勢。
齊青蘭旋身避過長槍,腳下踩出不尋常的走位。
兵刃丁零當啷碰撞,削出的氣勁震得演武場搖搖晃晃。
齊青蘭穩在長槍正前方,送出一個破綻。
那長槍果然攻來。
齊青蘭閃身而走,帶出的劍鋒劃過天揚君的臉頰。
雙方點到為止,天揚君氣息尚勻:“尊主果真好本事。”
齊青蘭才要客氣兩句,體内一陣翻滾。
混沌的黑湧入大腦,他腳下踉跄兩步。
完蛋,這感覺是……
進入雙耳的,是自己愈發粗重的呼吸,以及夾雜在呼吸裡,時方不甚清晰的說話聲。
“尊主近日……事務繁忙……招待不周……”
而後,影子裡的鎖鍊顫動聲占據了全部聽覺。
*
如同棺材般的黑幕從地而起,令人窒息的威壓從合攏的縫隙中透出。
林照在寝居覺察到不祥的氣息,當即趕過去。
時方手中漆黑的符箓燃燒殆盡,望向林照的雙目中恍惚有血水湧動。
“他在裡面?”林照走近黑棺,被時方攔住。
時方道:“小草失控,還請林峰主不要靠近。”
林照道:“這是何物?”
時方:“古籍裡記載的封門印,專門用來困住小草的。”
林照:“能困他幾時?”
時方:“尚在試驗。”
黑棺沉默壓抑,沒有被破的迹象。
林照問:“還能放人進去嗎?”
“不能。”時方閉眼。
就在此時,“哐當——”巨響。
黑棺顫顫巍巍,被頂出幾道鎖鍊的形狀。
轉而又是死寂。
“他若熬不過鎖鍊,封門印必破。”林照道。
時方也難熬。
林照又道:“讓我進去,我能幫他。”
時方掙紮道:“您若再被鎖鍊所傷,小草定不會饒過自己。”
“可就這樣放着他不管嗎!”林照稍微提高音調,随即像被自己吓到了一般,愣怔着低落,“抱歉,我沒控制好情緒。”
時方讪讪:“不……我也有錯。”錯在哪裡暫且不提,隻是先表個态。
黑棺又一陣要崩不崩的搖動,魔氣從棺材頂撲簌簌落下,在演武場上打個滾,消失不見。
林照再道:“再猶豫就來不及了。”
時方咬牙:“林峰主有何異術可救小草?”
林照答:“隻我此身。”
時方聽不懂。
林照道:“挽回不了他,此身便沒有意義。”
這也不是師尊會說的話。
時方問:“小草究竟是何人?”
“他如今便是青蘭。”
“過去呢?”
林照伸手欲觸摸黑棺,停在距離三四寸的位置:“替我開門吧,上回能叫醒他,這一次,也可以。”
上一次。
齊青蘭叛逃仙門、将前代魔尊逼退位的第三天,原初魔氣二度暴走,身旁隻有林照和時方。
林照勸下時方,獨自走向失去理智的齊青蘭。
肩胛骨被捅穿,仍向齊青蘭走去;小腿被打斷,便朝齊青蘭跪行;膝蓋被碾碎……
如此近的距離,林照往前倒下,抱住發狂的徒弟。
新的鎖鍊從他背後穿出,他卻如毫無痛覺,隻抵在齊青蘭肩頭,說:“别怕。”
他流了那麼多血。血液裡飛出幾點不起眼的金光,趔趄着飛向齊青蘭,浸入齊青蘭的雙眼、雙耳、唇舌……
眼瞳逐漸清明的齊青蘭抱住血人,殿外暗淡的月光模糊了他的表情。
齊青蘭确實被林照救了回來。
這次,林照仍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