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敲鑼打鼓送走齊金玉的宋青雨:“……”
宋青雨罵人的話太多,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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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青雨罵夠了,齊金玉頭一點,從昏昏欲睡中醒來。
他盤坐在扶風林門口的大石頭上,右手托着下巴:“門主,您罵多了有損道心。”
宋青雨呼吸不暢:“我看到你就道心有損。”
齊金玉讨好地微笑。
宋青雨整理好表情,端出門主架子:“你怎麼下來了?”
齊金玉無所謂道:“您說我算仙還是魔?上頭哪邊容得下我?”
宋青雨皺着眉,替齊金玉不服氣。
齊金玉跳下大石頭,可憐兮兮蹲在宋青雨腿邊:“上下三界,也就您容得了我了。”
“去,滾一邊去。”宋青雨輕輕蹬他一腳,“要不是你能辦幾樁事,誰留你這個邪門外道的頭頭。”
齊金玉内心暗嗤:門主連時方都留得,加一個他怎麼了?
轉念又想:時方光憑八千八百八十八條魔門守則就把魔修管得死死的,豈止是給門主辦幾樁事,這是直接把天給扛起來了!
自覺無用的齊金玉萎靡成一個球。
宋青雨又踢他:“你下來了,你師尊呢?”
齊金玉從乾坤袖裡掏出照寂,他下界時怕和師尊跑散了,把照寂劍塞得嚴嚴實實。
照寂劍靈光跳躍,蹦出的光團化出晁非的模樣。
“門主。”晁非作揖。
宋青雨對辦事穩妥的峰主和不省心的弟子完全兩幅面孔,他虛虛扶起晁非:“回來也好,總歸赤離峰上還有你的屋子,回來住着吧。”
齊金玉沒敢出聲:啧。
這些時日,扶風林裡也不安生。
晁非煉化太陽精火後,修為一躍而上,不過百年便修到了渡劫期。
按理,該在飛升前給門裡留個峰主候選人,可他一輩子也就收了齊金玉這個徒弟,這徒弟修為壓制太久,飛升得比他還倉促。
門主說晁家人留的債得晁家人來還,實在不行就去晁家薅個單火靈根過來。
晁穎作為晁家之主,欣然同意。
晁非沒了後顧之憂,情緒一松,當場迎來飛升劫雷,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蒙圈上天。
可恨晁家還沒推選出送去赤離峰的冤大頭,宋青雨正準備連夜去晁家抓一個,晁非又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得安安分分當赤離峰主。宋青雨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總算是搞定了第一個峰主換任的事。
雖說換任後還是這個人。
再說其他山頭,秋素峰祝君酌對當年殺害師兄一事釋懷後,道途逐日明朗。
諸多愛恨一夕看開後,飄散如塵,再度出關時,祝君酌白發沉寂、芙蓉花淡。
他欲走紅塵、見離合,參破世間萬萬事後,或輪回、或飛升。
宋青雨攔不住他,也不想攔他,放祝君酌下了山,打算把追随祝君酌曆練最多的一名弟子扶上秋素峰主之位。
那弟子卻說:我不!
性情執拗,頗有齊氏之姿。
宋青雨暗恨:祝君酌你個死小子,沒事找什麼替身!
弟子泫然欲泣:峰主尚在人間界,他便是峰主。弟子可以代為處理峰主事務,但峰主一位,隻有峰主可坐。
宋青雨歎了一聲:也沒那麼像齊金玉嘛,至少比齊金玉懂事一百倍。就說祝君酌哪有時間找替身。
秋素峰也算處理好了。
宋青雨沒想到的是,青藜峰和生玉峰也給他鬧了起來。
青藜峰主心如止水:我已堪破天機,青藜峰上當有賢能後人坐鎮,留我無益。
生玉峰主暴躁萬分:這護山大陣,愛誰維護誰維護去,老子要下山聽到沒!
宋青雨:“……”
宋青雨對青藜峰主說:你師尊才是學占蔔的那個,你個修符箓的家夥堪破哪門子天機,滾回去畫你的破符!
宋青雨又對生玉峰主說:你下啊你下啊!你有本事下山就得有本事不領工錢!上古陣法大集新編還買不買了!你也滾,滾去把西北角的陣紋修複好!
青藜峰主大哭着跑回青藜峰,跟徒弟絮絮叨叨了一晚上,督促徒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徒弟雙耳堵上隔音符,時不時回應“好好好”“嗯嗯嗯”。
生玉峰主噘着嘴開始修陣紋,名下首席大弟子前來彙報,說弟子們篆刻的稀奇古怪陣盤又壞了多少,還請峰主盡快報銷。
生玉峰主大怒:我不指望你們掙錢,但你們能不能不要像煉器師那麼燒錢好不好!
首席大弟子應對自如:您也可以少布置幾道刁鑽問題,誰家新弟子就得煉上古陣盤的?肅秋山莊都沒那麼離譜好不好?
生玉峰主含恨掏錢,并向首席大弟子拍出上古陣法大集第二版第二冊,鼓勵弟子們多讀書、多進步。
總而言之,今天的扶風林依舊充滿了門主的怒吼。
等心平氣和回到玄流峰,宋青雨召回大徒弟,問大徒弟修煉進度。
大徒弟恭敬答曰:“師尊坐門主之位乃衆望所歸,即便徒兒已至元嬰後期之境,也難堪大任。望師尊以大局為重,再坐百年門主之位。”
宋青雨想了想,沒把手中貴得要命的茶杯砸了。他轉頭沖上赤離峰,把齊金玉的黏土杯子捏了個粉碎。
“臭小子又拿一百年前那段話哄我!有種就比我先飛升,不然我肯定找人奴役死他……”
齊金玉嗫嚅:“門主,這杯子要幾文錢的……”
“窮酸!明天去我庫房裡拿一套紅彩靈玉杯。”
“謝謝門主!”所謂拿人手短,齊金玉克恭克順、狗腿至極:“您繼續,我仔細聽您罵。”
宋青雨忽然就罵不出了。他翻出一隻完整的杯子,倒了杯茶潤潤喉,問道:“你在上界見到卿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