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些人讓他結婚是為了讓他更像正常人。
“别提昨天的事了。怎麼,哪有人趕着來讓我吃啊——嗚——”
傑西那家夥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對吧台前的老闆娘誇張地笑道:“哈哈哈,别介意,他喝多了,他在胡言亂語——”
海怪會吃掉伴侶。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讨厭了,他不想變成殺人犯。
閉上眼睛,李鶴順從地被傑西拖到了任務點。
蹲在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大壩上,他眯着眼睛,腦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暈乎乎的。
朦胧中,一摸藍色朝他壓來。
喉嚨裡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海怪的大腦就靈活地控制着他往一側躲去。
冰冷的水讓他的視野瞬間清晰了。
傑西的脖子被巨浪拍得呈九十度旋轉,和巨浪一起退回了海中,隻留下了一隻銀色的靴子。
世界被污染後,大自然變得反複無常起來,極端天氣說來就來,上一秒入冬下一秒就可以入夏, 隻有海怪、人魚、人類還在這種環境中還算堅強地活着,其他物種不是滅絕了就是在滅絕的路上。
來監視他的搭檔不知已經換了多少個了。
看着那孤零零的靴子,李鶴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憑水順着頭發低落。
就在他想去打撈搭檔的屍.體時,搭檔的紅發消失了,一個鮮豔的小紅點轉着圈出現在了搭檔消失的附近。
這是一隻正仰着肚皮玩水的紅色章魚海怪。
李鶴吸了吸口水,人類的理智再次降臨時,他已經拿着激光槍對準了那傻到絲毫沒察覺到危險的海怪。
砰!
激光從槍中飛出,打向了冬日裡灰蒙蒙的太陽。
腦袋暈乎乎的,李鶴笑了笑,看了眼下方深不見底的海水,終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斷片了。
這說不定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用工作了。
咕叽咕叽,意識漸漸明晰;他睜開眼尋着聲音看去,隻見章魚似的觸手緊緊吸着牆壁和他的手。
看着那觸手上的刀疤,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你嗎?
一陣興奮電流般順着大腦流變全身,人類加班的煩躁感消失了,有的隻是海怪要抓到獵物前的興奮感。
李鶴馬上反手拿出刀朝海怪刺去。
長得像章魚的紅色海怪果凍般收縮了一下,松開了觸手。
海風呼呼從耳邊刮過,他和紅色的海怪一前一後跌入了海中。
瞬間,海怪所有的觸手朝身體的一個方向捂去。
他撥開觸手,摸了摸海怪鼓鼓囊囊的身體,又看向了海怪剛才邊玩水邊遊向的方向。
南極。
上級交代過,前往南極繁衍地産卵地的海怪必須要活捉。
忽略了眼前的巨浪,李鶴跟着海怪一起往深海處遊去,開始了屬于他的捕獵遊戲。
為了延長遊戲時間,他時不時地加速,減速,若隐若現地圍着海怪。
嗚嗚嗚!怎麼回事?它明明聞着是昨天食物的味道,怎麼一抓是個人類?
邊哭邊遊,它恨不得像飛魚一樣跳出海面來躲避這個恐怖捕手,頭猛地一痛,硬邦邦的骨頭觸感告訴它碰到的是人類。
心沉到了海底,它顫抖地捂着腦袋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死去的人類。
身後傳來了那個閻王人類的劃水聲,它哆哆嗦嗦地把屍.體撞向了漩渦中心,憑借着記憶裡屍.體的樣子快速開始拟态。
海怪消失了,傑西的屍.體倒是随着海浪飄來。
盯着傑西雙腳看了良久,李鶴感到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但還是把傑西的屍.體拉上了岸。
上岸的一瞬間,海怪從他腦中遊走了,他撐着疲憊的眼皮,機械地打通了總部的電話。
“報告。搭檔犧牲,任務終止。”
“任務繼續,以你的能力可以……”
把手機扔到了水中,李鶴故意避開人群,抱着傑西往火葬場的方向奔跑。
他要好好安葬傑西。
畢竟傑西是唯一一個沒有打過他,罵過他的監視者。
直挺挺地躺在李鶴懷裡,它偷偷打量着看不出什麼表情的人類,偷偷舒了口氣。
漸漸的,它聽到了好多人類的聲音。
它感到那黑發的閻王人類把它裝入了一個和身體差不多大的木盒中。
四周安靜下來後,它覺得自己在被什麼東西背着跑。
身體随着木盒晃來晃去,它的上下眼皮在打架。
它睜大眼,瘋狂左右搖着頭。
可是小木盒裡的環境太惬意了,就像是它平時睡覺的礁石縫。
它提心吊膽着睡了過去。
空氣變得悶熱起來。
睜開了眼睛,它抓了抓陌生的手指,鼓起勇氣推開了木蓋子。
隻見外面有很多木盒子,一個人類正在把這些木盒子往一團溫度巨高的橙光裡送。
搬木盒子的人類瞪着它,丢掉了手中的木盒,一個熟睡的人類從盒子裡滾了出來。
拖着不會用的四肢,它飙着吓出來的淚爬了出去。
太陽砍了自己一刀,失盡了血色,蒼白地挂在星星中間。
看着月亮,李鶴伸了伸懶腰,倒在了床上。
新手機響了起來,他閉着眼睛按開了免提鍵。
“李鶴,你快過來!你送來的火化的屍.體詐屍了!!它跑出去了!!!”
“詐屍啊。”
李鶴立刻想到了傑西屍.體上的靴子,面無表情的臉上爬上了一抹瘆人的微笑,黑色的眼睛倏地睜開了,舌頭不自覺地舔着嘴唇。
但看向又一個來電時,那黑色的眼睛立刻暗淡下來。
“李鶴,現在來一趟總部。”
“現在都幾點了。”
“李鶴,現在來一趟總部。”
“好。”
心口隐隐發痛,他明白不答應的下場。
盡管總部屋子裡昏暗一片,但是李鶴還是能感受到屋子裡那密密麻麻的人。
深深吸了口氣,他把手背在背後,離得腰間的槍遠遠的,跨了進去。
投影布的正中央,是一隻顯眼得像毒蘑菇的紅色章魚海怪。
“我們檢測到一隻前往南極出生地繁衍的章魚海怪。李鶴,抓捕這隻海怪,并找到進入南極出生地的入口。”
前方密密麻麻坐了一排人,不知是誰在說話。
“已經抓到了。它拟态成了傑西,現在就在城裡。”他如實說道。
一片昏暗中,爆發出了刺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