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地看着那黑眼睛,又恐懼地看了看那男人手中的粘着血的槍和地上中槍抽出的人,小李鶴顫抖起來。
一會兒那種劇痛也會降臨在他身上嗎?
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他。
嗚咽着,小李鶴又往牆角裡縮了縮。
砰!
前方的玻璃門拉開了,李鶴猛地睜開了挂上汗水的眼睛,夾起聲音,拉着好像石化了的海怪行了個禮。
“父親。”
黑色的眼睛刀一般擲了過來,李鶴生怕海怪露餡,連忙拉緊海怪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了它。
視線微微抖動。
低下頭,他才發現自己也抖了起來。
男人什麼都沒說,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走出了宴會廳。
餘光瞄着男人的鞋子,銀色的靴子消失在門後的一瞬間,李鶴立刻拉着海怪沖進了宴會廳,甩上了玻璃門。
他慶幸宴會廳裡人來人往,螞蟻們密集地縮成一堆,沒有人注意到他滿頭大汗地靠在玻璃門上大口喘着氣。
耳邊傳來了不屬于他的粗重喘氣聲,李鶴有些差異地回頭,隻見那海怪捂着一起一伏的胸口眨着眼睛看着他。
一隻手觸手般再次纏上了他的胳膊,這次頗有把他胳膊絞碎的架勢。
“那人是你的……”
看着那疑惑的大眼睛,拍上了那吓人的手,李鶴先發制人地開了口:“怎麼,見個家長怎麼把你吓成這樣?又不是撞鬼了。”
海怪瞪了他一樣,一甩頭發扭過了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還聽到了海怪一聲若有若無的冷哼聲。
見海怪胸口起伏的幅度漸漸小了下去,李鶴擦了擦汗。
呼——這個不穩定因素終于穩定下來來了。
“啊!”
吓得一哆嗦,李鶴不滿地瞪向突然怪叫的海怪。
那海怪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看着地闆,嗫嚅道:“那個,剛才那人,不,我是說你的父親,他攻擊我的那一次是做任務時不小心把我誤傷的。畢竟,人類怎麼可能攻擊人類呢?哈哈,是吧?哈哈……”
捂着心口上的舊疤,李鶴朝海怪翻了個白眼。
哼,又開始裝人了,看來這海怪是冷靜下來。
“不奇怪,人也是動物。”
宴會廳中央的人拿着話筒,叫着姐姐的名字。
順着海怪炸起的頭發,他拉着海怪走到了蟻群中央。
“等等,萬一咱們暴露了怎麼辦?嗚——我不是說我,我是說他們發現你不是李祥怎麼辦?”
聽着海怪再次變得語無倫次的低語,李鶴一下拽過海怪,壞笑着指了指人群,“你不是最會模仿别人了嗎?跟着你我是不會暴露的。”擠出一抹标準的微笑,他使勁拍了拍海怪重新變得幹燥蓬松的頭發,“剛才在甲闆上可真是多謝啦。”
那海怪抖了一下,整張臉倏地變紅了,好像被人類扔進沸水裡涮熟了,李鶴好像看到了有若有若無的水汽從海怪頭上散出。
“哼,那可是。咱們一定能出去的,咱們連這裡都出不去怎麼去南極。哈哈,是吧?”
那海怪低着頭走到了他的前面,主動牽着他的手往裡走去。
看着海怪那紅透了的耳根,李鶴那印在臉上的微笑靈動起來。
這獵物真好糊弄,看來在這漫長的抓捕過程中他不會那麼無聊了。
一個帽檐拉低到眼睛的侍者精緻朝他走來,就在李鶴以為那侍者想要把酒潑在他身上時,那人擡了擡頭,露出了姐姐狡黠的眼睛。
“你的說謊技能進步了呢。”
自然地從姐姐托盤裡拿起一杯香槟,他低下頭,壓低了聲音。
“也并不全是謊話。”
和姐姐擦肩而過,李鶴把那酒一飲而盡,緊繃着臉和海怪走入了舞池中央。
看着面前銀白色的牆紙,刺眼的白熾燈,白得反光的地磚,李鶴立刻意識到李祥的婚禮是傳統的捕手婚禮。
捕手婚禮和平常人類的婚禮很不一樣,野蠻而又血腥。
這種婚禮就像是在模拟求偶□□的的海怪,正常人甚至連現在的捕手一般都不會選擇這種婚禮形式。
哼。
可惜他們家裡人的腦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
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宴會廳二樓,他感到自己被海雕一樣的眼睛死死鎖住了。
忍着那讓他差點顫栗的視線,他看着海怪的藍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
他相信那海怪模仿人類動作的能力,而他在海怪病管控中心時也看了不少關于捕手婚禮的書。
他和海怪一定能挺過去的。
壓下眉,李鶴帶着白絲手套的手翹起了手指,擺出海怪觸須的形狀,像是一小隻遊動的五爪章魚。
按着記憶裡書中的插圖,他的左手保持着章魚的形狀,貼着身側舉到了頭頂,右手朝着人群伸出。
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肚并攏,交錯。
響指打響的一瞬,左手的五指像噴墨逃跑前的章魚一樣緊緊并攏。
周圍的年輕捕手像是收到信号般一湧而入。
他們拿着一桶桶海怪血,轉着圈潑到了李鶴身上。
盡管早已對婚禮流程爛熟于心,但李鶴還是被潑地抖了一下。
人們兩兩站好,扶住了對方的肩膀。
樂隊席上的鼓手高高舉起了鼓錘,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鼓錘猛地朝貝殼鼓敲下。
人們吻上了各自的舞伴,相互咬破了嘴唇。
門牙刺破了海怪的嘴唇,李鶴感到自己吃了一口章魚刺身。
忍住咬一口的沖動,他看向了毫無反應的章魚海怪,使勁捏了捏對方的肩膀。
那章魚海怪剛才似被同類的血吓得走神了,連忙轉眼看了看人群。
那些人類好奇怪啊,為什麼突然打起來了?嘴角還都挂着血??
下意識擺了擺頭,可嘴唇被那閻王人類死死咬着,扯得它下嘴唇生疼。
連忙學着那些人類咬了下去,它才沒讓痛呼聲逃出嘴外。
它不敢咬深,僅是變出章魚的尖牙,稍微刺破了對方的皮膚。
它怕那閻王人類被咬疼了事後會來追殺它。
那閻王人類的血液觸及到它舌尖的一刹那,它閉上了眼睛,慶幸自己沒有咬得太深。
血流雖細小,但伴随着唾液不斷湧入。
頭被人類的手頂得微微仰起,它沒法和上次人類強制讓他喝血那樣咬緊牙關阻止自己喝血。
這血,如此甘甜,如此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