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狩獵,你看見那塊石頭了嗎?你往那一趟狩獵就成功了。”
那海怪臉上依舊挂着傻笑,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蹦跳到了岩石上,張開四肢四仰八叉地攤成了一張人餅。
窸窸窣窣。
沙子在松動。五六隻兩米長,半米寬的熒光藍肉蟲蠕動上了石頭。
它們張開沒有牙齒的嘴,含住了章魚海怪的四肢和軀幹,毫無殺傷力地嘬着。
其中一隻的尾巴尖搭在了章魚海怪的脖子上,那海怪努力吞咽着口水,張開大嘴咬了上去。
蛞蝓海怪幾乎感覺不到痛,仍無效地小口嘬着章魚海怪。
看着童年腦子内幻想的生物出現在了面前,李鶴心裡暖暖的,雞皮疙瘩卻起了一身。
這座小島到底是什麼地方?
“隊長,它是甜的哎!是甜的。”
“我知道。我不餓,我先睡了。”
原地躺在了沙灘上,李鶴把發抖的胳膊伸到了沙子裡,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哼,和章魚海怪相處久了自己膽子都變小了。
身上突然一沉,李鶴反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粘液。
那章魚海怪抱着一條啃了八分之三的蛞蝓海怪,身上挂着四條仍在無效嘬肉的蛞蝓海怪不知什麼時候挪了過來,蹙着眉俯視着他。
“隊長,蓋一條蛞蝓海怪就不冷了。”
蛞蝓海怪軟軟的,和章魚海怪一樣。
李鶴把它往上拉了拉。
“隊長,你怎麼知道這裡有蛞蝓海怪的啊?嗚——真好吃。”
背對着海怪,李鶴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曲,握緊了一把沙子。
“我要是說,這個島是來自于我知道的一幅畫,你會相信嗎?”
“嗚——什麼畫呀。”
粘着菜葉的報紙當然沒有名字。
手裡的沙子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良久,李鶴答道:“畫的名字是‘落魄國王與欲望騎士’。”
說完這個故事感滿滿的名字,困意取代了恐懼,他還沒來得及看章魚海怪的反應就合上了眼。
這閻王人類真是累壞了呢。
笑着拍了拍秒睡的人類,它吞下嘴裡的肉,躺在了閻王人類身邊。
這些天它和閻王人類配合得不錯,看來去南極的旅途會很順利。
況且這閻王人類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摘掉身上的蛞蝓海怪,摸着滾圓的胃部,它仔細評估起了那熟睡的人類
他不會和同類相處,反應也很慢,它和他打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一條紮眼的熒光藍闖入了它的視野,打斷了它的思考。
那人類說的果然沒錯,蛞蝓海怪果然沒怎麼有腦子。
蛞蝓海怪不要命地咬起了閻王人類。
可能是閻王人類太累了吧。那閻王人類并沒有醒,隻是在蛞蝓海怪一聲聲惡心的吧唧嘴聲中捂住了耳朵。
那黑色的眉毛微微蹙着,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變出觸手彈開了蛞蝓海怪這個不稱職的被子,它把那人類嚴嚴實實地蓋在了觸手下。
畢竟,就算最後他不吃這個食物,它也不想讓自己的食物沾上别的海怪的口水。
打了個哈欠,它上半身保持着人類的姿态,鑽進了自己的觸手被子下,貼着被自己捂得暖烘烘的人類,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胃裡的肉滿滿的,身邊的人類暖暖的。
誤入人類社會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往人類更加溫暖的懷裡蹭了蹭,它舒服得忘記了控制人類的雙臂,兩條紅觸手蟒蛇般纏繞在閻王人類身上。
意識到了手臂的不對勁,它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睜開了眼睛,但馬上又倒了回去。
算了,先睡覺吧。實在是太舒服了。
好舒服,好溫暖啊,可身上怎麼黏糊糊的?
動了動黏糊糊的身體,李鶴看着滿身的黏液張開了嘴巴。
不對吧,蛞蝓海怪哪有這麼多粘液?而且今天這章魚海怪怎麼這麼安靜?
沒有了章魚海怪聒噪的聲音,李鶴竟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扭頭去找那呆頭呆腦的家夥。
“隊,隊長,别回頭。”
聽着章魚海怪快哭出來的聲音,李鶴以為野人追過來了。
猛地回頭,他看到了比野人更糟糕的東西——詹姆斯那能晃瞎人眼的金發和李顔那能瞪死人的海雕眼。
那海怪低着頭,縮着肩,局促地站在那兩個讨厭的家夥中間。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和他一樣的黑眼睛,李鶴慢慢地把手摸向别在腰後的槍。
粘液牽連着他的皮膚,他猛地想起了危房倒塌那晚自己衣服上的章魚觸手印。
那笨蛋暴露了?
手停住了,他猛地擡頭看向那章魚海怪,試圖從那沾滿鼻涕和眼淚的臉上讀出什麼信息。
砰!
一道激光閃過,李鶴捂着胳膊跪到了地上。
李顔的銀靴踩着沙子慢慢靠近。
一把槍抵在了他的下巴上,讓他被迫擡起了頭。
“小李鶴,你和你姐姐真是長大了呢。”
李顔那雙海雕眼裡閃着興奮的光,好像在思索着怎麼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