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身體裡前,它特地變出海怪身體的幹燥黏膜包裹住了手機。
臉倏地變白了,小八停止了掙紮。
小小的人類身體裝着海怪的黏膜不堪重負。
尾椎骨處連帶着整個後背都在疼。
它慶幸自己靠着樹,詹姆斯看不到它那鼓鼓囊囊好像随時要爆炸的後背。
詹姆斯靠到了右邊,系上了最後一個繩結。
“這就對了。你掙紮什麼,老老實實等着船來吧。”
閉嘴忍着痛呼,小八賣力點着頭。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詹姆斯終于消失在了灌木叢後。
人類的肢體變成軟體動物滑膩的觸手,繩子從小八身上脫落。
下半身還沒來得及變成人類的雙腿,八條觸手四個為一組,兩兩奔跑着。
觸手的黏液,止不住流的眼淚和鼻涕沾了它滿身的泥土和落葉。
肺部快要爆炸了,小八不但沒有停下,跑得更快了。
嗚——人類太可怕了。
它恨不得飛起來。
哼,這海怪笨得太可怕了。
李鶴忍住閉眼的沖動,看着遠處那海怪全身上下沾滿了落葉和泥土,頂着一張跑得通紅的臉大搖大擺地從野人間穿梭,徑直朝他走來。
一點被吃的自覺都沒有。
野人們似是第一次見主動進羊圈的獵物,連忙為海怪開了羊圈門,嘴角一個個的咧到了耳根處。
“喂——你就不能偷偷把手機給我嗎?要是他們覺得你沒有毒,你剛才就死了——”
海怪抱住了他。
果然,小鶴是人類中最不可怕的那個。
它以後不能再對小鶴大吼大叫了,小鶴是個可憐的孩子。
雙臂懸在半空中無處可放,李鶴笨拙地揮了揮雙臂,最後擒住了海怪的雙肩,推開了海怪。
“你蹭了我一身泥!”
不知為何,那海怪愣在原地,嘴抿了抿像是在隐忍什麼。
“我以後再也不抱你了!!!”
“行?”不知海怪在說什麼,他試探性地回答着。
過了一會兒,海怪還是那副要把他瞪死的表情,他忽略了這個小插曲,索性伸出了手,“成功了嗎?”
那海怪白了他一眼背過了身。
下一秒,海怪那背部鼓鼓囊囊地蠕動起來。
人類蒼白的皮膚下翻出了海怪鮮紅的皮膚。
那鮮紅的皮膚和一朵花似的綻放開了,一堆海怪粘液劈頭蓋臉地潑下,一包黏膜包裹的東西落入他的手中。
這海怪是故意的吧?他又怎麼惹到它了?
一把抹掉臉上的粘液,他小心翼翼地撕開了那黏膜。
見手機發出了悠悠的藍光,李鶴舒了口氣,摸了摸海怪的頭,擦掉了手上的粘液。
“你黏膜的防水性挺好的呀!”
“你……”那海怪的視線躲閃着,“你不問我是不是故意的嗎?”
“我很放心,你這個腦子不會有這個心眼的。”
看着海怪的嘴和預料中一樣的嘟了起來,李鶴最後确認了一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把手機仔仔細細地塞進了小獸裙中,“嘿,小八,揍我。”
那藍色的眼眸倏地擡了起來,震顫,躲閃,最後一動不動,印上了他眼眸的黑色。
“好!!!”
右臉一痛,耳邊傳來了肉與肉相撞發出的啪叽聲,他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籠子外的魚鳍野人注意到了情況,連忙提着長矛趕了過來。
見目的達到了,李鶴笑着收回目光看向了海怪。
可下一秒,他感覺身上一沉,頭被揍得向右擺去。
“小八,停!可以了!”
“放心,我會把握好度的,畢竟咱們還要去南極呢。”
“我覺察到我有些惹到你了,但你不要公報私仇!”
又一拳落了下來,李鶴感覺嘴裡有了血的香味。
耳邊傳來了魚鳍野人的腳步聲和海怪不甘的嘶吼聲,他從來沒有這麼開心見到魚鳍野人。
麻利地起身,他扶着籠子大聲喊道:“我是神!!!”
詭異的寂靜差點打亂了他的計劃。
隻見野人抱着海怪,海怪咬着野人的嘴半張着,兩雙眼睛起刷刷地朝他看來。
“你的頭沒事吧?”
野人又一次破例張開了嘴。
“對,”那海怪看着他,手顫顫巍巍地摸向他的頭,眼裡倏地噙滿了淚,“對不起。是我下手重了。”
扶了扶額頭,李鶴立刻面不改色道:“五四三二一,下雨!”
滴,滴,滴答!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
魚鳍野人松開了海怪,看着他肅然起敬。
那海怪噗通一聲落到了地上,看到了地上那因打架而掉落的手機,眼睛漸漸睜大。
屏幕的左上角,有一朵小烏雲,下面有三個小水滴。
那海怪看看手機又瞧瞧外面的雨滴,最後看向了他。
依舊面不改色地扶着籠子,他瘋狂朝海怪眨着眼。
這次那海怪懂了他。
它快速掙脫了後面的野人,一屁股坐到了發光的手機上。
“神,神,神……”
魚鳍野人出神地喊着,朝他走了過來。
“那位紅發的也是。”
咔吧!
出神地看着被靠上手铐的手腕,李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神,要獻給神。”
那野人嘟囔着,也給海怪考上了手铐。
“不是……媽的,你們就認一個神嗎?”
“你們的力量可以讓那位大人更加強大。”
說完,那魚鳍海怪蹦蹦嗒嗒地跑了出去,似是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全族人。
那藍眼睛哀怨地看向他,海怪把手铐晃得叮當作響。
“小鶴,你解釋解釋?”
“我……我本以為利用他們對神的崇拜可以讓我們逃脫,畢竟信徒不能吃神嘛。但……你也聽到了,問什麼問!?”
那藍眼睛看得他心慌,李鶴扭過了頭。
“沒事的,小鶴。起碼我們不是有毒的獵物了,我們不用挨餓了。”
仿佛是他的錯覺,李鶴覺得那海怪在模仿自己的語氣。
仔細思索着惹到海怪的地方,他的額頭都熱了。
“你是在安慰我嗎?”
海怪的脖子伸了過來,頭一百八十度扭着,那藍眼睛又正正好好地對向了他。
看來他是真的惹到這個海怪了。
“我們存活的時間又延長了一點點呢。”一條粘着他剛才被打出的血的觸手伸了過來,連帶着粘液摸上了他的頭,來回蹭着,“幹得漂亮。”
怎麼躲都躲不掉那看眼睛,李鶴直接捂住了臉。
媽的,他作為捕手一點威信都沒有了。
獵物竟然不怕獵手了。
這太丢人了!!
手捂得更緊了,李鶴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