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揉了!你的臉還要不要了？”

手被觸手擒着，粗暴地離開了臉，從海怪的眼裡，李鶴看到了臉上的兩個紅掌印。

“這就受不了了？這下你知道你平時有多煩人了吧。”

肩頭濕濕的。

那海怪哭了？

淚水裹滿了那藍眼睛，壓抑着裡面攢動着的憤怒火苗，李鶴感覺嗓子裡幹幹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太不應該了，他從小可是下足了功夫模仿人類。

大腦一片空白，他強迫自己嗫嚅着。

“我一直這樣啊。”

“算了，不和你計較了。”

本能地一把抱住了想要走遠的海怪，李鶴把頭埋在了海怪的頸肩，說出了頭腦中唯一的想法，希望這樣可以誤打誤撞地取得海怪的原諒，讓一驚一乍的海怪恢複原樣。

“我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反正謝謝你。你和媽媽一樣沒有扔下我不管。真好。”

“那是因為我們要去南極。”

“但你來了。”

“那是因為我們要去南極啊。”

“話說，你不怕我了呢？”

“咳，你到南極前是不會殺我的，的，的……對不對？”

背着手注視着這又炸毛又恐懼的海怪，李鶴的感覺才好了一些。

欣賞了一會兒，他才慢悠悠地回答。

“當然。”

“那你為什麼要吓我？你腦子真是有病!”

那海怪在角落抱着腿蜷縮成了一團，顯然不想理他了。

吹了聲口哨，李鶴知趣地縮在了籠子的另一端，手指無聊地一下又一下敲着籠子。

腦子有病嗎……

這是他活這麼大遇到的最沒有攻擊力的一句同類型的話。

軟軟的，一點攻擊力也沒有，像是來自媽媽的安慰。

頭靠在籠子上，他的眼睛偷偷斜睨向了籠子另一端的海怪，嘴角在黑暗中慢慢上揚。

哼，這海怪還怪溫柔的。

比媽媽還要溫柔。

書上說，父母會無條件地愛孩子。

想到了李顔的槍和媽媽的巴掌，他整個人抖了抖，随後把整個頭轉向了海怪，笑得更燦爛了。

要是這隻海怪是他的爸爸媽媽就好了。

籠子門吱呀打開了，打破了他的胡思亂想。

看着拿着繩子的魚鳍野人，他主動地伸出了手，可有一隻手提前伸到了他的前面。

看着同樣疑惑的藍眼睛，李鶴噗呲一聲笑了，

“真不愧是我的合作夥伴。”

“誰跟你合作了？我先!”小八把并在一起的雙手往前伸了伸。

“我先來的。”

野人的五官明顯皺了起來，似是沒有見過趕着去死的獵物。

“你也撞到頭了？”

看着野人一臉同情地詢問海怪，李鶴笑得更大聲了。

“你好像撞得比紅發的那位嚴重。”

野人看着他認真評價道。

看着抿嘴忍笑的海怪，李鶴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下一秒，他們誰也笑不出來了。

那野人按着他的手，把他和髒兮兮的海怪緊緊綁在了一起。

“卧槽？你要幹什麼？”

“就是，你，你在幹什麼？你不能這麼綁!會出人命的!”

李鶴感到那海怪的聲音連帶着身體顫抖起來。

“你們的腦子果然撞壞了。”

那野人拍了拍手，招呼其他野人把他們挑了起來。

被挑在竹竿上，他和海怪的身體晃晃悠悠的，頭時不時地碰在一起。

野人挑着他們來到了半山坡，他依舊感到那海怪在抖着。

真把合作夥伴吓死可就不好了。

組織了十分鐘語言，他試探性道：“别抖了。”

“和死神綁在一起我能不抖嗎？”

身上被海怪勒過的地方隐隐作痛，一瞬間，他差點把要安慰海怪的想法抛到了九霄雲外。

“卧槽!？該害怕的那一個人應該是我吧？我不是說了嗎，到南極前我是不會殺你的。”

“我沒有笨到相信你的程度。到了南極，我要先勒斷你的四肢!再撕破你的喉嚨!!最後再挖出你的心髒!!!等你變成了一堆碎片我才吃你。”

那海怪越說越激動，臉變得和頭發一樣紅了。

最後喘着粗氣看着他，瞪着他的藍眼睛又漸漸濕潤。

看着那海怪碰紅的額頭，李鶴用額頭代替手，把自己的額頭抵了上去。

“别說了，到時候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消氣了嗎？”

“嗯？”

那藍眼睛睜大了，有幾滴淚沒兜住，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小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踢垃圾桶，現在這裡沒有垃圾桶，隻能先拿我先當一下垃圾桶了。那個，”李鶴的眼睛看看右邊的密林，又瞧瞧左邊的野人，最後歎了口氣，看向了海怪眼中變得和海怪頭發一樣紅的自己，“對……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哪裡惹到你了，反正我好像做錯了什麼。所以，你能别生氣了嗎。你怼人還怪可怕的。嗯……啊……反正……就……”

這閻王人類原來是想道歉嗎？

耳畔響起了李顔的話，小八徒勞地動了動被綁住的手，想抱一抱那個在把海怪病管控中心當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