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你又不是我媽。”
“我像你媽媽?小鶴,贊美人時口氣不應該那麼深仇大恨。”
“……”
他差點滑倒。
“小鶴?”
“閉嘴,逃跑時要安靜。”
“但是,小鶴,我們不能就這麼逃走。”
“你又想幹什麼?”
小八敲了敲牆壁,咬了咬下嘴唇,一副不舍的樣子。
“就這麼走了,我們怎麼還醫院錢啊?”
“……”
“我幫你預習一下,人類的思維中有一種東西叫邏輯,做事情要分主次。”
“可這也很重要啊,醫院對你們這些受傷的人類來說很重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醫院要收錢,但是我知道錢那個東西很重要。如果咱們不給醫院那個叫錢的東西,那家醫院下次不收小鶴了怎麼辦?而且我覺得那家醫院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小鶴,小鶴你到底怎麼得罪你的同類了?”
“……”
聽着這話,他感覺自己像被一個抖S扇了一巴掌,又被熱烈地吻住了。
他生氣也不是,感動也不是,隻得使勁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
他觀察過情緒失控的人類。
有的人滿臉通紅,有人的涕淚橫流,有人的把自己抓傷,有人的亂砸亂撞……
看着這些醜态畢露的人類,他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有個情感遲鈍的大腦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自從碰見這個紅色的祖宗後,他整個人的身體都不受控制了。
他有時候臉莫名發燙,有的時候眼睛莫名發酸……就在剛才在走廊裡消滅那些喪屍海怪時他的心髒還莫名地加速跳動。
他再遲鈍現在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在坐過山車,在失控的邊緣搖搖欲墜。
他不能再和小八談話了,每次談話他的情緒就左沖右撞。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再波動一點,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在獵物面前和那些人類一樣醜态畢露。
不行。
獵手要在獵物面前保持威懾。
“接,接下來怎麼辦由你來主導吧。”
抱着好像有螞蟻在爬的胳膊,他迅速轉過了身。
“哇!真的嗎?”
一個紅色的頭倏地冒了出來,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被吓地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了牆上。
吞了吞口水,李鶴掐住了自己,低下頭,費力地點了點。
“那我需要小鶴幫我拖延一下時間,我需要進食補充能量。”
“等等,幹什麼?怎麼拖……”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和他毫無默契感的小八推出了陰影,腳下被喪屍海怪的屍體一絆,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睛被白色的燈光刺了一下,他立刻恢複了視線。
魚鳍野人和他的同伴眼睛一眨不眨地俯視着他。
白眼不由自主地翻了上去,久違的寂靜竟讓他感到不适應,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麼。
從背後掏着小刀,李鶴感覺嗓子裡幹巴巴的。
“咳,真巧啊。”
一根長矛飛來,他深吸一口氣趕急打了個滾,随後一氣呵成爬了起來。
寂靜是打破了,但好像打破過了頭。
身後的野人們嚎叫着朝他追來。
心裡罵着小八,他費力在喪屍海怪們的屍體間跳躍着。
但人類的四肢終是沒有章魚海怪的八肢協調。
餘光裡閃過一隻蟹鉗,李鶴腦子裡剛想改變逃跑路線,但又看見了旁邊堆成一坨的海參海怪,李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該往哪裡跑。
思考間,他的腳已經碰上了蟹鉗。
臉朝下,他結結實實地砸到了地上。
小八那家夥是怎麼這麼靈活地跑來跑去的?
還沒思考出頭緒,李鶴隻感覺脖子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隻見那魚鳍野人抓着他的脖子,露出了黃牙。
“你的同夥在哪?”
缺氧的感覺讓他怒火中燒。
這年頭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掐他脖子?
“喲,這麼兇?你對你的小夥伴挺忠誠啊。”
轟!
他漸漸模糊的視線内來了一個宇宙大爆炸。
鐵闆,野人,喪屍海怪的屍體飛了起來。
一抹鮮紅的巨大影子伴着海水湧了出來。
那抹巨大的紅色影子上的暗紅色紅斑一閃一閃的,好像過年期間的萬家燈火。
每次過年時,他最喜歡從管控中心逃出來看一家又一家那連城一片的燈火了。
一時,他忘記了呼吸,分不清自己是坐在雪地裡還是靠在鐵闆牆上了,他和小時候一樣朝這萬家燈火伸出了手。
這次他摸到了。
軟軟的,暖暖的,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小鶴!小鶴!!可以啦,沒人掐你脖子了,你可以呼吸啦。小鶴,你喘氣啊!!!”
一個要哭了聲音刺入了他的耳朵,李鶴感到一條巨大的觸手在狂扇他的臉。
他的視線一下子清晰了。
裝作不在意摸上了被扇得火辣辣的臉,李鶴看着眼前不知比以前大了幾倍的小八,抽搐着勾起了嘴角。
“我真他媽的謝謝你啊。”
“不客氣!”
隻見那出現了橫杠的藍眼睛瞬間變得淚汪汪,一個目測有幾米高的海怪靠了過來,和小狗似的來回蹭着他。
他一下就被肥碩的小八蹭到了牆根,連舌頭都被擠得吐了出來。
但他沒有推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