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舌頭上的疼痛,他保持着輕快的語調說完了那句話,“你去聞聞有沒有食物的味道。”
聽到“食物”一詞,小八破天荒地沒有興奮;彎着着腰,弓着背朝白房子挪動。
好像這樣傷口就能消失不見了。
盡力把目光從小八身上挪開看向白房子,他一腳踹開了大門。
那姐弟三人鬼鬼祟祟地在身後跟着,但看着他手裡的刀,誰都不敢貿然靠近。
逐漸走入走廊深處,李鶴覺得自己像是跳入了海裡。
明明是幹燥的冬天,可是掉漆的牆壁上硬是滲出了水珠。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極度腥氣的氣味,李鶴瘋狂地吞咽着口水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嘔——”
走在前面的小八直接扶着牆吐了,擡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在祈求他撤退,“這裡全是變質食物的味道。”
聽着“變質”一詞從可以吃腐食的小八嘴裡說出來,李鶴挑着眉毛看向了身後的兄妹三人。
“你們在這房子裡藏屍了嗎?”
兄妹三人死死閉着嘴,但最小的湯姆眼神時不時瞥向通到樓下的樓梯。
打了個響指,李鶴朝小八指了指那滲着水的樓梯扶手。
那人類真讨厭!他怎麼不自己下去?
鼓起勇氣瞪了李鶴一眼,它捏着鼻子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台階。
剛走了一半,身後就傳來了三兄妹的叫喊聲,它及時握緊了扶手才沒讓自己吓得滾下去。
眼前漆黑一片,隻有源源不斷的臭氣。
敲了敲暈乎乎的腦袋,它伸出一條腿,試着繼續往下走。
砰!
那該死的人類突然關上了門,三兄妹的聲音瞬間像是隔了一層紙,但它吓得往後縮了一下,踩在了一攤滑膩的東西上,整個人向下飛去。
樓梯并不高,可胸上傷口撕裂的疼痛足以讓它縮成一團。
身後傳來了人類下樓的聲音,它趕緊爬了起來,全速奔跑。
小鶴是個喜怒無常的可憐孩子。誰知道這次小鶴靠近它還會做些什麼?
想着想着,它的淚湧了出來。
房間似乎到了盡頭,它感到頭砸到了牆上,整個人被彈地往後退去。
身後,人類的魔抓抓住了它。
“放開我!嗚——”
“聽着,那不是你的哥哥姐姐。”
人類沒有傷害它,但剛才碰頭都沒有低落的淚水現在直接失禁了。
它的想法一下子被讨厭的小鶴戳穿了。
它感到自己被該死的海鳥從洞裡叼了出來,甩在礁石上被太陽暴曬着。
慢慢變成章魚幹的感覺難受極了。
大腦一片空白,它隻想從那可怕的陽光下逃走。
“你太過分,你……”控制不住的抽泣打斷了它的話,他氣急敗壞地甩着觸手,驅着四肢抽打着身後的人類,“你走開!你放開我!!”
“我疑惑很久了,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吃掉我。你沒有及時吃掉我,是把我當成哥哥姐姐了嗎?”
“……”
“看來我猜對了。”
“才,才不是呢!我……我承認有一點這個原因,但……”
“你可以先把我當成你哥哥姐姐的替代物,找别人有讓自己變成章魚絲的風險,我至少能保證你到南極前是完完整整的。”
人類攥疼了它被啃得長短不一的觸手。
似是發現了它在看他的手,人類徑直走向了前方的牆。
這可惡的人類再說什麼?
明明剛才還想殺了它的!
殺……殺了它嗎?
“你真讨厭!!!”
它放大了聲音,不想讓李鶴聽見觸手歡快拍地的聲。
别拍了!别拍了!那是個閻王人類!
可是觸手好像失去了大腦的控制,把大腦晾在一邊無能狂怒着。
摸着全是水珠的牆壁,李鶴手下傳來了凹陷的觸感。
這不是牆,這是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凹陷處按下。
微弱的白光随着臭氣鋪面而來,李鶴沒忍住幹嘔了幾下。
燈光下,一些奇怪的生物伏在地上,乖乖地吃着東西,像是溫順的牛兒在啃草。
隻是它們有的地方皮膚慘白,散發着惡臭;有的地方皮膚和正常人無異。
“媽媽明天回去看你……”
“這次出海我一定滿載而歸。”
“明天就能回家了。”
“……”
那些生物邊吃東西邊重複着一句話,仿佛這是它們的叫聲。
背後的門被三兄妹弄得哐哐響,不知是誰把門砸開了一條縫,小八感覺一股寒風從背後吹過。
那些生物倏地擡起了頭,仿佛在嗅着什麼。
“跑!”
李鶴少見地慌張起來,吼得它差點原地滑倒。
“人類,你别總吓我——”
這次,它主動閉上了嘴。
隻見那些生物好像受了刺激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從門裡跑出。
李鶴好像隐身了,它們徑直撲向它。
淚,又炸了出來。
怎麼每次都這樣?明明前面站着這麼大的人它們怎麼就不吃呢?
飙着淚,它十二肢并用地爬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