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馬上擡頭挺直了背,“知道了,我不瞎,我不聾。”
李鶴馬上捂住了臉,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小八這神志不清的家夥還以為自己在跟他說話呢。
他能怎麼辦,它隻是隻海怪。
它沒變形,還老老實實地說着話李鶴就謝天謝地了,至于說的是什麼都不重要。
不過也好,那個常年和李顔混在一起的裡德先生臉瞬間和他的紅發融為了一體,看得他朝小八眨了眨眼,希望小八再多說兩句。
“傑西!”
裡德先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震得餐桌上的餐盤都颠了幾下,旁邊的傑克立刻縮到了老奶奶的懷裡。
小八似是被裡德先生吼得清醒了幾分,眨了眨眼睛,縮住了肩膀。
“你什麼都不如傑克。這沒關系,我們可以把你當成空氣,”裡德先生指了指小傑克,小傑克立刻低下了頭。李鶴注意到小傑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那唇瓣處冒出了血珠,“但你不能讓那個海怪吃了,這樣的死法會讓我們的家族蒙羞的。”
“哈,”小八緊張地看了看他,勉強笑了笑,皺着眉頭道:“小鶴他不是海怪,再說了,他怎麼會吃掉我呢?”
“那家夥喜歡上你了。傑西,你不會蠢到連海怪怎麼交.配的常識都忘了吧。”
“怎麼可能,哈,我們隻是結婚了而已……”
“看來,他沒告訴你他是怎麼變成那個木乃伊樣的。”
看着小八慌張的眼神,李鶴緊張得攥起了拳頭,當着這麼多裡德家人的面,他該怎麼向小八解釋他隻是對觀察獵物感興趣?
“他,他怎麼變成這樣的……”小八扭頭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回答着裡德先生。
李鶴拼命地朝小八眨着眼,桌下還時不時地踢兩腳小八,但和他本就沒有默契感可言的小八無動于衷。
“那怪物被機器檢測出來喜歡上你了,我把他抽成那樣他都不肯承認。你們離婚吧……”
咚,咚,咚。
裡德先生的聲音遠去了,它聽見了那日它那能震破頭顱的心跳聲。
它不知怎得向章魚海怪多的地方遊去,它看到了它讨厭的哥哥姐姐,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遊了過去。
它知道這是那個名叫基因的東西在作祟。
媽媽臨死前曾對它們說過,它們畢生的使命是回到南極完成種族的繁衍,基因會指導它們該怎麼做。
吃掉孕育者,吃掉弱者,吃掉交.配的失敗者……吸收一切為了繁衍的養料。
突然,媽媽的眼睛沒了光。
“吃了它。”
它腦子有一個聲音說道。
瞬間,哥哥姐姐們朝媽媽撲去,似是也聽到了那聲音。
它把觸手含在嘴裡,看着哥哥姐姐們把媽媽的屍體死成了碎片,不知不覺間哭了。
這明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奶奶吃掉太奶,媽媽吃掉奶奶,它要吃掉媽媽。
可是它看得好難受啊,是因為它把自己的觸手咬得太緊了嗎?
它松開了觸手,那觸手鬼使神差般伸向了媽媽的碎片,胃咕咕叫着,魔鬼低語般喚着觸手把碎片往嘴裡送。
回過神來時,它已經和哥哥姐姐在大海裡遊着了。
胃裡鼓鼓的。
它震顫着瘋狂撕咬着剛才握住碎片的觸手,哥哥姐姐們斜眼看着它,繞開它往前遊去,好像它是一個瘋子。
此刻,海裡的章魚海怪們越聚越多。
就在它像遊走時,腦子裡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吃,吃掉它們。”
它本能地把觸手咬在了嘴裡,周圍的同伴們瘋了一樣相互撕咬起來。
周圍的海水裡瞬間染上了血味。
幾根觸手從身後纏了上來,摻碎了它最後的理智。
“吃,吃了它。”
在疼痛的加持下,那聲音震耳欲聾。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那就吃掉它。”
它的觸手伸展開來,利劍般朝那攻擊者纏去。
不一會兒,那攻擊者飄了起來,胃部咕咕叫着,呼喚着它的觸手伸向那具屍體。
不要。
媽媽的碎片和那屍體重合了。
不要,不要。
觸手不受控制地朝那屍體伸去。
不要,不要,不要。
觸手離那屍體越來越近。
突然,那屍體上照了一層人類的網子。它倏地清醒了,一溜煙跑到了船下,露出眼睛偷偷觀察着。
水面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一個黑發捕手的影子。
它眼前,朦朦胧胧地映着小鶴的影子。
“哼,他喜歡你,你聽到了嗎?快點簽字,離婚!”裡德先生還在嘟囔着。
[他喜歡你。]
它感覺自己被盯上了,被纏住了,被咬住了,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着逃跑,鼻子裡湧入那天血腥的海水味。
“小八?”
小鶴朝它伸出了手。
攻擊者朝他伸出了手。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久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想活下去嗎?吃,吃了他。”
猛地一閉眼,在一片驚呼聲中,小八抱緊胳膊跳上桌子往窗台跳去,逃脫着那要控制它的魔鬼。
“他發什麼瘋?”
“和那怪物在一起了腦子也不正常了?”
“……”
周圍的親戚們竊竊私語着。
李鶴扶額偷笑了一下,拿起一個紅酒瓶掂了掂。
哼,你們是沒見過它餓急發瘋的樣,它這樣已經很好了。
笨小八,你再跑就暴露了,正常人類聽到離婚消息的反應不是這樣的。
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他瞄準小八的頭部把酒瓶扔了過去。
砰!
酒瓶和小八同時倒地,酒液和血液混合弄髒了地毯。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
裡德先生嗫嚅道:“快給李顔打電話,這個小怪物又發瘋了……了。”
李鶴掃視着屋裡的人,每個人被他看到都低下頭縮住了脖子,沒人敢邁出半步。
“快!快讓少爺離婚!!那個怪物他家暴!!!”
那小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扶着腰沖了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幕和屋子裡的其他人一樣,一起愣住了。
咔嚓!
老式槍上膛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默。
“謝謝你的告知。”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李鶴識趣地舉起手轉過了身。
隻見那老奶奶坐在輪椅上,端着一把老式獵槍,黑峻峻的槍口正對着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