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太陽挂在天空低處。火辣辣的烘烤着一望無際的海水,落日又沉下去一塊,僅僅剩上面的一點紅了,但是特别亮。绯紅的海浪跳躍着,海風吹拂着海面,紅光粼粼,猶如億萬面紅妝粉黛的鏡子,最後太陽灑下了它最後的金光。那一刻天空和海面的紅光也漸漸消失了。太陽也看不見了影子,天空就這樣黑了下來。
一條船漂泊在大海之上,伴随着月光,船上的蠟盞發出微弱的光。冥坐在船的隔闆上,雙手揮動着船槳,他皺着眉頭一臉的不情願。
半晌,他跺腳站起将船槳狠狠地摔在夾闆上,怒瞥一旁吃着烤紅薯的利維坦,斥責道:“靠,就你還算什麼七罪,出門方式就是劃這破船?”若是才劃一日,冥也不會如此這般生氣,這已經有兩三天了,四人在茫茫大海上似如無頭蒼蠅般。
利維坦叼着紅薯皮,扭頭吐進海水裡,笑眯眯探在他耳邊輕道:“若不是怕你們身份被發現,就直接用七罪的方法就到那地方了,四弟顧全大局先忍一忍。”
冥繃着臉雙手抱胸,天邊漸漸映出的月亮,他将頭埋在高領口下嘟囔道:“誰是你四弟,惡心...”話音剛落,那高領口下便傳來陣陣呼噜聲。
……
船闆上空架着焚泠火,伴着月光,那火種绀藍發亮,海上的夜晚與陸地不同,海風蕭瑟,冷清些許。裴恩坐在焚泠火前烤着紅薯,他自己并沒吃,基本上将烤熟的都分給身旁的諾爾了。也見怪,自己還是頭一次見到諾爾如此能吃,以前的他飯量比自己都要少。
諾爾的嘴塞的鼓鼓的,嘴裡時不時吐着熱氣:“你做飯的手藝還是那麼好。”
裴恩擡頭頓道:“我啊,隻會烤個紅薯。”
諾爾:“...你别謙虛了。”
裴恩扭頭,看見夾闆上熟睡的冥,他褪下白色外衣,小心蓋在冥的身子上。
諾爾在一旁侃侃而談:“他體質可比你的好多了,你若是染了風寒就麻煩了。”當然,七罪不會染病死亡,更别說小小的海風,況且冥的身骨有不死鳥不死之身加持。别說是海風了,就算海嘯都不會傷他分毫。
裴恩回到焚泠火旁,埋頭繼續剝着手裡的紅薯,顧慮道:“這一路上打了不少瞌睡,讓他安穩睡上一覺吧。”
……
良久,一旁倚歪在船欄上的利維坦疑惑道:“使者這些紅薯都是從哪裡來的,剛上船也沒瞧見使者攜帶這些?”
裴恩指了指他的腰間蠟白色的袋子,道:“我随身攜帶的,遇難時方便充饑。”
利維坦頓首補充道:“使者先休息吧,明日日出再走也不遲。夜間海風大,這片海域的海風着實激烈。”
裴恩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
夜半,裴恩躺在船闆上遲遲未睡,他将手擡得高高的,星辰夾在指縫之間,他耀紅的雙眸望着天邊映在漆黑天空上的月牙。船闆上的焚泠火蠢蠢欲動,海風夾雜着焚泠火暈熱的氣息。一旁背對着他的諾爾開口道:“還沒睡嗎。”
裴恩搖了搖頭,擔憂道:“我總是覺得,英帝拉會提前找到塞壬...”
諾爾轉過頭,合上雙眼道:“這船有船帆,風自然會帶動船運行的,你别擔心。”
他自然知道,但總覺得自從離開德爾斐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叫他怎麼安心入睡。
……
滿天紅雲,滿海金波,紅日像一爐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晶瑩耀眼。這時太陽慘白中帶進一絲血般紅的光波,放射出萬道光芒。陽光穿過樹叢,透過晨霧密密斜斜地灑滿了大地,天空變相挂着一幅五彩缤紛的油畫般婀娜奪目。
船在臨近一座龐大的島嶼停了下來,望着東方的旭日。裴恩輕輕的叫醒了船闆上的冥,他睡得很踏實。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下了船。四人望着前面矗立在島嶼上的城邦,坐落在碩大的島嶼上猶如一條盤附的巨蛇。
裴恩上前,隻見海邊的石碑上寫着三個古字“叙拉古”。他輕扶額頭,頭腦霎時宕機。叙拉古是一座城邦,貌似已經很悠久的曆史了,望着這座巨大的城邦,徘徊在綠茵島嶼之中,頗為生機。記憶裡面還是依稀有些印象,但卻不知道是什麼。
四人走進城邦,城邦之中一片繁榮景象,剛進城邦,就發現這裡的人都有一雙毛茸茸的獸耳。他的腦子如同針刺一般,可能是重鑄身體的緣故,記憶殘缺不全。見此景,裴恩愣了愣,腦子裡不斷浮現,家族逐漸消失的場景,他生時感到腦子一熱,單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手輕輕地擦試着鼻尖溢出的汗珠,安撫自己保持冷靜。
血屠海域家族,他已經全部記起來了。
諾爾攙扶着他,明白裴恩渡劫之時在地界的身世,那不堪回首的血屠家族。中世紀前期,迪厄多内血屠混血人種一族,整片島嶼都是血色。據諾爾所知,那片島嶼僅剩下兩百混血人種,都被抓到迪厄多内的城邦,成為那“崇高”的俘虜。這些都是困住裴恩的夢魇,隻不過待重鑄換了軀骨的身體後,這些記憶殘缺銷聲匿迹。
過了良久,裴恩這才冷靜下來,他額頭溢出豆大的汗滴。定神過後,裴恩眉頭微凜,點頭示意自己無事,諾爾這才緩緩松開攙扶着他的手。
……
穿過街市,來到城邦正中心,這裡更是繁榮昌盛,店鋪多的花眼。熱熱鬧鬧的街市賣什麼的都有,倒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吃,這些吃的貌似都來自世界各地。香噴噴冒着香氣的店鋪看的諾爾眼花缭亂,他極力克制自己的念頭,扭着腦袋注視前方。誰知他無意之間瞥見一個焦黃色散發香甜氣味的東西,那是糖人,東方的小吃。諾爾頓住腳步停在原地。
意識到諾爾停了下來,裴恩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冥還是沒睡醒的樣子,懵然道:“怎麼停了?”
諾爾開口道:“你們帶錢了嗎?”随後指着店鋪上挂着的金黃色糖人。
面前的三人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說話。
……
良久,糖人店鋪前。
裴恩含笑着臉,走到店鋪前詢問着價錢。那店鋪姑娘開口回應,冥就叫出聲來:“什麼,你們怎麼不去搶?”方才朦朦胧胧的模樣,聽到這小玩意兒的價錢頓時清醒過來。
賣糖人的是一個獸耳姑娘,價錢不算太高,隻不過超出了冥所預料的價錢。冥拉扯着諾爾示意要走,四個窮光蛋擱這地界也不能乞讨,這算什麼。好歹三個人是七罪可丢不起這臉,趕快趕路要緊。
諾爾一臉不舍的望着那晶瑩剔透的糖人,裴恩左翻翻口袋,右找找褲兜,自己身無分文,何況是他們三個什麼都沒帶的大男人。沒錢是沒辦法,總不能拿衣服去換,再說他們三個大男人的衣服又沒有佩戴什麼金銀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