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深圳啊？”

“嗯，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說深圳好啊，有活力。”

兩人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又寒暄了一會兒，雷項明本來想說今晚的消費給她免單，但轉頭想到自己這個冒牌老闆沒資格，隻能多拿了兩盒巧克力給她。

盛情難卻，程菡沒有推脫，笑着說下次有空再來。

看着人走出餐廳，消失在視野，雷項明舒了口氣，但下一秒轉過身，沒緩下去的那口氣“蹭”一下又提了上來。

林敬馳正靠在迎賓台前，神色難測地盯着他。

“碰，碰到一個熟人。”他打着哈哈。

林敬馳：“熟人不叫過來喝兩杯？”

“人家吃過了，也很久...沒見了，沒熟到——”不等他敷衍過去，林敬馳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身往包廂裡走。

雷項明有些心累地快步跟上：“你看到了是吧？”

“我能怎麼說，我直說是程菡你又要生氣，就像這樣現在這樣挂個臉誰都不理，這麼多年過去了，不就分個手嗎？沒必要搞得有什麼深仇大怨一樣，人家現在挺好——”

包廂門重重砸上，雷項明差點被夾到腦袋，用手肘擋了下，擠進去。

林敬馳一進來，張哲也察覺到他臉色不對：“怎麼了？”

林敬馳站在茶幾旁點了根煙，抽了兩口，整個人頹喪地蹲下，猩紅的煙灰掉落在地毯上，燒出一個小孔。

張哲走過去想把人拉起來，沉得很，拉不動，他不解地看向進門處的雷項明，用嘴型悄聲又問了一遍。

雷項明苦笑着攤了攤手。

——

照顧不能自理且不講理的老人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陪護一夜，程菡幾乎沒合眼，第二天一早，她果斷找了護工，但到了小年那天，王春蓮可以出院，謝秋還是決定先把她接回家過完這個年。

程菡家裡隻有三個房間，謝秋程國兵夫妻倆一間，姐妹倆各一間，現在王春蓮住進來，要騰出一間，程菡騰了自己的房間，暫時搬去和程雅舒一起住。

程雅舒很樂意和姐姐同床共枕，一吃完早飯就撂下筷子過來幫她收拾東西，程菡平時不在家住，東西不多，幾分鐘就收拾得差不多。

程雅舒提來拖把抹布開始搞衛生，擦到窗邊，她瞟了一眼立櫃裡的一摞東西，轉頭問程菡：“姐，你這些書本什麼的要不要放到我房間去？”

程菡走過去看，是高中沒賣掉的幾本書和筆記。

沒想到謝秋給她收起來了。

“沒用了，你拿去樓下門衛那吧。”

“好。”她們小區的門衛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平時順帶會收點廢紙殼。

打掃完房間，程雅舒抱着一摞書出門。

臨安前幾天都在下雨，地面濕滑，她走進門衛室時踉跄了一下，手快地撐住地面，人沒摔，書散落一地，連帶着一張塑封照片和幾張活頁紙抖落出來。

照片是她姐的高中畢業照，那幾張活頁紙，她伸手撿起其中一張，目光頓在那。

[程菡，你是一個善解人意，溫柔的姑娘，我和你的交集并不多，但我對你的印象還是蠻深的。希望你能上個好大學，和他最好能在同一所城市，如果在同一所大學就更好了，你們要好好的啊。]

程雅舒翻到正面，姓名：孟芳芳，班級：和你一樣，愛好：小說，話劇......

這是她姐的同學錄？！

程雅舒反應過來，驚訝又疑惑，同學錄怎麼會夾在廢舊的書本裡？

她陸續撿起其他幾張。

[程菡，同學兩年多，之前沒怎麼交流過，各種緣分的安排，我們過上了一段差不多前後桌的日子，一開始進9班，就覺得，哇，這女娃子長得好漂亮，你是屬于和戴玥一樣的，特别精緻，然後相處也發現你很nice呀。當然，後面這麼個靓娃子就被ljc拐走了呢，看你們的相處也都好好的，那就要一直好好的，以後我可是很期待你們的wedding呢。還有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很喜歡捏小娃子的臉，超舒服，your baby要小心喽......]

[小HH，可能交流不多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應該會是很好的朋友吧，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很合我性格的女孩子，小HH和小CC要好好的，看小CC所有交的女朋友裡，你最适合他了，也感覺得出來他對你最上心了。最開始真的沒想過你們會在一起，不過你們一起久了，真覺得你們很合适的。我和小CC玩得好，不要介意哦，他就會損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好下去，最後：願你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對了，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對女朋友都不太用心，可我現在看到他真的對你好好，要好好珍惜呀，這麼有魅力的小HH，要幸福呦.]

[程菡，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個文文靜靜的女生，很愛笑很漂亮。你和ljc的事蠻吓到我的，害怕你會受傷，現在看來，你很幸福。那麼，請你一定要繼續幸福下去，我想這是很多人的祝福，其中也包括我的。誰的青春不迷茫，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痛苦和歡笑，希望你一直喜歡看自己，這個獨一無二的自己......]

[阿馳老婆，我說過你的夢想很實在，是實話，真的很實在，開餐廳，地址告訴我，不求免費，隻求打折（超級vip），你和阿馳，真心祝福你們，希望你們能一直走下去，結婚記得叫我去喝喜酒，你們的婚禮我沒道理不去是不是，鬧洞房我會玩死你們的（别害怕）——雷項明，2012/6.1]

雷項明，沒記錯，是她姐那天偶遇到的那個同學，臨江仙的老闆？

那這個ljc，阿馳又是誰？

程雅舒翻完手裡的同學錄，又抖落了一遍書和筆記，最終目光定格在門衛室的舊木桌下，她一隻手扶着桌腿，探身鑽進去，小心翼翼地撿起飄到到桌底的那張活頁紙。

林敬馳，潦草飛揚的三個字躍入眼簾，像揭開秘密的最後一扇門，程雅舒也有種偷窺别人秘密的心虛和不安，她躊躇了一會兒，蹲在桌底，将那張同學錄翻到了背面：

程菡，今天是兒童節，先祝你最後一個兒童節快樂，剛剛我就在整理你以前寫給我的所有紙條，重新看了個遍，有點感動，我想這就是緣分吧，在我想要安定下來的時候，你恰好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