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菡其實早就該想到的，能随便借衣服就不是普通男女同學關系。

林敬馳雖然平時人緣好，和誰都能打成一片，但不是完全沒有邊界感的人，所以當他在知道自己的窘境時，第一反應是去找葉昕怡幫忙，而不是找自己班的女生。

因為葉昕怡是他表姐。

但最後他找了童思然，說明童思然對他來說也是特殊的，至少是比普通同學更親近的關系，而且童思然知道葉昕怡是他表姐。

在程菡看來，隻有關系到了特别親近的程度，才會了解對方的家庭，比如她就從來不向同學吐露自己的家庭。

程菡甚至懷疑當初他一門心思選文也是因為童思然，何運榮在辦公室說的那些話并非全錯，隻是猜對心思卻猜錯了人。

可這些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她和林敬馳隻是同學，僅僅認識的關系，私下裡好友都沒有加。

而那句誇贊她的“可愛”，就像鄭瑩說的，隻是和朋友聊天時随口一提，或許說過後就忘了。

無論他是和許妍，童思然，還是别的女生在一起，她從始至終沒有評價的立場，更别說介意。

程菡突然清醒過來，可理智的清醒，難以壓抑内心不斷發酵的酸澀。

她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話。

如果現在木心在她身邊就好了，潛意識裡冒出這個想法，很快，又被她否定，她願意和木心傾訴，正是因為對方不是身邊認識的人。

倘若有一天兩人真的面對面，她大概又會難以啟齒了。

這一夜，程菡有些失眠，無數雜草般淩亂的心思在她腦海裡此起彼伏地冒出，然後被她一個個丢開，前仆後繼，搞得她疲憊又清醒。

果然，學校不讓早戀是對的。

有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容易軍心不定，她無奈地在心裡默背起文言文，從《師說》《勸學》背到《谏太宗十思疏》《阿房宮賦》，越背越清醒，沒辦法，她又默默梳理起政治知識點。

不得不說，馬克思主義真是個好東西。

梳理着梳理着，她也不知何時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的精神是保住了，但第二天的心情依然不佳。

林敬馳和童思然的八卦很快傳遍了她們班，或許還有年級，因為楊靈又來找她吃飯了。

她一向很熱衷這些，程菡有許多八卦都是從她那聽說的，即使不感興趣，以往看她說得眉飛色舞時，自己也會配合聽，還會給出情緒反饋。

但今天，程菡實在難以保持狀态，她内心不是個大方的人，做不到附和楊靈說“他們般配，童思然漂亮”之類的話，也沒辦法反駁。

因為童思然确實漂亮，俏皮明媚，洋溢着朝氣的漂亮，而且人也熱情真誠，早上自己去還校服時，還笑眯眯地塞給自己一瓶牛奶。

當然，她沒有喝。

因為回到教室，她發現林敬馳桌上擺着一瓶一模一樣的，最後牛奶進了楊靈的肚子。

楊靈直誇好喝，問她哪買的。

看吧，借花獻佛，她借的都是童思然的花。

程菡輕輕歎了口氣，楊靈也終于發現她今天情緒不高：“你怎麼了？”

“可能是想到下午還有四節課要上，有點困。”她胡謅着。

楊靈：“一樣，我們下午還兩節數學，本來是有一節自習，但數學老師說他要上，我真是想想都頭暈。對了，這周我想約大家出來聚一下，和昕姐說了，還是去她家，一起吧。雅彤也來，還有餘真真，我還沒和她說，下午再去她們班找她，她現在是為愛學習學得快走火入魔了，手機也不看。”

“我就不去了吧。”程菡想了想，小聲拒絕。

“為什麼，你周末有事？”

程菡也不能大大方方告訴她自己怕過去再遇到林敬馳：“我周末準備在家複習，快期中考了。”

“不是下下周嗎？”

“未雨綢缪。”

“那你把書和作業帶過來呗，剛好還能和昕姐交流一下。”自從分班後，她們幾個人都沒什麼機會聚到一起，楊靈有些不依不饒。

“現在不聚，以後你們越來越忙，肯定更沒時間聚，而且雅彤之後要轉學了。”

“為什麼？”程菡詫異。

楊靈：“他爸爸工作調動，一家人要去廣州，那麼遠，她以後假期要是不回來，我們畢業前很難見面，所以你得來，必須來，說不定這次就是我們305在高中的最後一次聚餐。”

程菡躊躇着：“我再看——”

“别看了，你不來我周末去綁架你來。”

程菡哭笑不得，“哦”了一聲應下。

——

周五放學，程菡回到家，家裡沒人，她回房寫了一會兒作業，但因為焦慮明天聚餐的事，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希望明天林敬馳不會過來蹭飯，可葉昕怡是他表姐，真來了，她們也沒理由把人趕走吧，而且看上回楊靈和他們相談甚歡的程度，說不定這次還會主動讓葉昕怡幫忙邀請他和雷項明。

程菡越想越覺得腦子一團糟。

要不然她不去了？

可出爾反爾真的不太好。

糾結了一會兒，她索性放下筆，翻出抽屜裡壓在書本下的手機。

一周沒回來，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她起身走到插座旁，蹲着充了一會兒電才順利開機。

很快登進q.q，她思考着是找個借口臨陣逃脫，還是提議去外面聚餐，寝室q.q群裡已經刷過了一大片消息。

楊靈：【不行，你必須得來。】

程菡一頭霧水，往上翻了翻，原來是餘真真比自己先出爾反爾要和方序南去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