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曾經真的覺得人生灰暗得沒有一絲希望,但現在能對她說出口,說明他心裡也在慢慢消融和治愈傷痛。
這種治愈是悄無聲息的,他自己也是現在和她聊天才察覺到。
李恩:【其實你給我寄第一封信時,我正好在休學養傷,當時我真的覺得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即使恢複身體,我也不一定會活下去,我的家人替我找了心理醫生,我一句話都不願意開口說,我的朋友來看我,我也不想見,我當時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消失,後來我的班主任,也就是齊老師,她給我帶來了一封信,說是她之前待過的一個鄉鎮初中的孩子給我們班孩子寫的,也有我的份。她沒有鼓勵我振作一點快點好起來,隻是留下信就走了,她好像隻是專程來送信的。】
【信我當時并沒有看,還在心裡想着如果她下次再來,我就讓人把她趕出去,後來信是被我的護理打掃病房的時候翻出來的,我說不要了,她好奇心使然就幫我拆了,還拿來給我看,我嘴上讓她拿走,但眼睛是會自動獲取文字的,說真心話寫得很無聊,不像是寫信,像是在完成任務寫作文一樣。】
有點怕自己坦白的話傷到她,李恩繼續打字:【猶豫了兩天,我還是回了,回了什麼我忘了,應該挺簡單的,我當時想着回了就好了,我至少做到了禮貌,但我沒想到你又寄了一封過來,我沒忍住,又回了,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其實我在寄出信時心裡有了期待,期待你下次還會不會寄信給我。】
程菡:【所以我的信讓你找到了一絲面對人生的意義嗎?】
李恩:【嗯,不過不是一絲,是很多。】
那些被賦予期待的回信,點燃了他一個又一個明天。
程菡:【那我很開心。】
程菡:【抱抱~】
怎麼又抱抱?看着屏幕上擁抱的小企鵝,李恩臉燙了起來,知道她是純粹想安慰自己,但他很難不往别的地方想。
上次在ktv她靠的離自己那麼近,他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還把手伸進自己褲子口袋裡,女孩子的手都那麼軟嗎?軟得他心都在震顫。
喉嚨莫名有些幹,他手指在鍵盤上來回滑動。
突然,砰一聲響,門被大力推開。
“開什麼家長會,我這就去教育局舉報!”施蘭嚷嚷着闖進來。
李恩回過頭,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你又發什麼瘋?”
“我──嗳,你沒事啊?”
“你很希望我有事?”
“當然不是!”施蘭是昨天下午到的,本來是送照顧完女兒月子的劉媽過來照顧李恩,順便看看他最近生活怎麼樣,還有和喜歡的那個小妹妹什麼情況了,結果聽江利華說他們學校下周要開家長會。
以往李恩的家長會都是她舅舅去的,他們家誰都知道他們父子的感情深厚,可李栾三年前出車禍去世了,他們全家都很悲痛,以淚洗面的以淚洗面,抑郁的抑郁。
最難過的莫過李恩,很長一段時間不願開口吃飯說話,現在好不容易走出來,這個家長會萬一又刺激到他怎麼辦?
而且今天他放學回來也是飯都沒吃就上樓了。
她,江利華和劉媽在樓下等了好久,越等越不放心,她一問情況就沖上來了。
施蘭盯着他左看右看,從頭發掃到腳尖,除了臉有點紅,好像真沒什麼事。
不會是故作堅強裝的吧?
“你眼睛抽筋了?”李恩被她看得心裡毛毛的,起身将她肩膀推向門的方向,“出去。”
“劉媽飯做好了。”
“知道了,等下就下去,哦,對了,”施蘭走到門邊,忽然又被他叫住,“我們學校下周要開家長會,你去?”
“啊?”
“啊什麼,家長會,周六上午,去不去?”
“去去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施蘭先答應下來。
“那行,說好了别遲到,去了班主任說什麼你就裝模作樣聽着,别亂發表意見,也不要随便打聽,眼睛也不要四處亂看。”李恩提醒她。
不就是不要引起他那個小妹妹的注意嗎?
施蘭都懂。
隻不過──
“琰琰,你為什麼讓我去參加你的家長會呀?”施蘭彎着眼問。
“我們家你最閑啊,其他人又不在這,”李恩原本是一萬個不願意她過來的,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來得挺是時候,以防她自戀,想了想又說,“不過如果你沒來,我就叫江叔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