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維斯利站在背景布的陰影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自己的袍袖,微微偏頭,嘴唇輕啟,朝着不遠處的德裡克·弗萊徹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作為舞美組的一員,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去接觸任何她想接觸的演員。
德裡克應該是在認真聆聽比爾利教授的訓話的——如果他不是把身體刻意地往莉迪亞那邊靠的話。
他假裝随意地站在她身旁,肩膀若即若離地貼近她的側臂,仿佛隻是巧合。莉迪亞低下頭,眼睫顫了顫,指尖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下唇,她側過身,靠得更近了一點,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你知道嗎,德裡克……”她低聲開口,語氣裡透着一點調侃,“你的女朋友正在舞台中央倒地而亡。”
德裡克嘴角抽了一下,顯然不想讨論艾琳誇張的演繹,他真心覺得丢臉。
于是,他沒有回應莉迪亞的揶揄,隻是輕輕地笑了一聲他緩緩轉頭,目光在莉迪亞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緩緩下移,看着她露出在燈光下的纖細手腕。
莉迪亞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手腕微微翻轉,看上去是一個普通的小動作,但又像是在無聲地挑逗着什麼。
德裡克低低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指節輕輕擦過她的手背,無意的觸碰還是刻意的試探,隻看莉迪亞怎麼想了。他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在舞台上,但嘴角的笑意卻微妙地變深了幾分。
莉迪亞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指尖就這麼慢悠悠地從對方的長袍袖口滑進去。
他們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舞台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一樣,他們站在那裡,如同兩個彼此吸引的磁極,克制地維持着距離,卻又忍不住在某個瞬間靠近。
莉迪亞低下頭,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小心點,德裡克。”
德裡克側目,語氣戲谑:“小心什麼?”
莉迪亞的眼神上挑,他們彼此之間都對答案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答案,他們說不定還不會走到一起。她的目光越過德裡克,看向舞台中央的艾琳。
艾琳仍然倒在地上,一隻手虛弱地朝向天空,她還處在表演的狀态裡,盡管這種行為藝術讓人難以捉摸。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繼續,而他們站在角落裡,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體驗着欲望所帶來的歡愉。
……
等到艾琳結束了那段“災難性”的倒地表演,被比爾利教授狠狠訓了一通後,她站在舞台中央,尴尬地拍去裙子上的灰塵。她無意中回頭,恰好看見了角落裡的那另一出好戲。
此時那兩人已經肩膀抵着肩膀,莉迪亞的發絲輕輕掃過德裡克的肩膀,她們之間那股暧昧得近乎灼人的氛圍,刺得艾琳幾乎要尖叫出聲。
她的心髒快要撞擊出胸腔,呼吸也倏地急促起來。理智告訴她:自己還站在所有人面前,不能大喊大叫。可是,看到德裡克與莉迪亞近乎“貼”在一起的畫面,她要怎麼忍耐?
她甚至在想,剛剛德裡克不扶自己,是否就是因為這些?
比爾利教授在前方舉起魔杖,示意大家集合:“下一場,我們要試着在沒有台詞的前提下再走一遍流程……斯旺?你在發什麼呆?”
艾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教授身上,她依舊盯着那兩個背對衆人的身影。好在她強行壓下了情緒,快步朝後台的角落走去。她踩在木地闆上的腳步聲“哒、哒”地響,帶着一股不祥的怒氣。
“德裡克。”艾琳深呼吸一下,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唇角勾出一個僵硬的笑,“教授在喊大家集合。你難道沒聽見嗎?”
德裡克緩緩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哦,是嗎?我這就過去。”
他話是這麼說,卻并沒有立刻移動腳步。莉迪亞沒有吭聲,但那若有似無的笑意落在艾琳眼裡,就像是在嘲弄她的愚蠢。艾琳心頭一股酸澀翻湧,幾乎快要噴薄而出。她猛地瞪了莉迪亞一眼,而後轉頭就朝德裡克低聲質問:
“你們倆……在說什麼?”
德裡克眉頭微皺,臉上閃過一抹不快:“跟排練有關的事。”
“哦?排練?”艾琳冷笑一聲,聲音越發尖細,“倒是奇了怪了,我怎麼聽不出有哪句是在讨論劇本?還是說,你們現在演的是别的——比如,上演一場戲裡戲外都在背叛的‘戲’?”
她語調裡帶着隐隐的酸味,連在場幾個離得近的同學都感受到氣氛不對勁。莉迪亞輕抿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琳,卻并不主動說話。她就像一隻擅長捕捉獵物弱點的貓,耐心地看着艾琳失控。
“夠了。”德裡克輕輕咬牙,打斷艾琳的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又想發什麼神經?”
“我發神經?”艾琳聽見這句話時,眼眶都紅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德裡克·弗萊徹,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總是跟莉迪亞黏在一起?她是舞美組的,你是演員,你們需要單獨交流那麼多東西嗎?”
她這質問看似合情合理,可旁邊的學生都能看出:她沒拿到任何确鑿的“證據”,隻是在硬要找茬。隻要德裡克一句“我們談舞台道具細節”或“讨論後台走位”,她就根本無法反駁。艾琳此時此刻就像一個小醜,悲哀卻無法自制地把嫉妒擺到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