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來了。”
“是的,因為我知道自己死了。”
小義勇很随便就說出了死亡這一事實。
“他們的執念是手鬼和鱗泷師傅,手鬼被殺死後他們存于世的因果會被消去一部分,餘下的部分可能不足以維持單獨的個體,地縛靈是無法離開執念的地界的,執念是他們也是你存于世間的緣由,因為不想死所以被迫合并。也許你的執念更強所以暫時沒輪到。”
花道安曾和他聊過關于咒靈的一些事情,地縛靈到後期往往會演變成咒靈,畢竟都是執念下的産物,眼前這大隻的藍色已經散發出了咒靈才有的氣息。
“嗯,你說的有道理,姐姐、锖兔還有真菰每個月都會來看我,每次我都會坐在木碑上聽他們說外面的故事,雖然到最後都會變成哭訴。我擦不到他們的眼淚,他們聽不見我的安慰,看不見我的手足無措,我無法讓他們重展笑顔。”
幹淨的藍眸泛上一層霧氣,濕漉,委屈。
吸了吸鼻子的小義勇擡手捂住眼睛,終究是沒有流淚,身後的藍皮被扯得一個踉跄,呲牙咧嘴。
“我羨慕你,活着的我,你能安慰他們,你刀上的銘文和姐姐他們的一樣,你可以在危險中保護姐姐他們,而死了的我連狹霧山都離不開,隻能遠遠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
他這樣的人居然會被人羨慕,還是被另一個自己。
多麼可笑!
羨慕的人明明是自己!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個世界啊!
姐姐活着,锖兔活着,炭治郎活着,師傅活着……他小小一顆心裡裝着的人在這個世界都活得好好的。
他嫉妒得眼睛都要噴火!
義勇沒有說出來,沉默的氛圍在兩人中間蔓延。
活着的人羨慕死了的人。
死了的人羨慕活着的人。
兩個義勇各有各的羨慕,各有各的漫長孤獨。
背後的它們伸出手,它們擁抱他們,死了的咒靈擁抱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
一個低聲哭泣的人。
一個默不作聲的人。
一群擁抱安慰的手。
長久的靜默,長久的擁抱。
……
“可以求你保護他們嗎?”一張眼淚沒擦幹淨的臉仰着,他懇求這個長大的自己。
曾在鏡子裡照過無數次的卑微懇求的臉,可惜那時八百萬神佛沒有一位回應自己的請求。
“……可以。”沒人比他更想讓他們活着。
小義勇長舒口氣,“謝謝你,長大的我。”心情一下子暢快了許多,“你有看到姐姐和锖兔嗎?他們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
“……沒有。”詭異的停頓。
自己/長大的自己在說謊。
最了解自己的永遠是自己,就算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也一樣。
于是換了個問法,“他們還活着嗎?”
“還活着。”
也隻是活着,傷勢如何卻是不清楚的,不過想來在靈愈師的幫助下姐姐會很快康複。至于才匆匆見過一面的锖兔,他對锖兔的劍術遠比自己來得有信心。
“那就好。”
那就可以安心繼續等到下個月了。
藍皮的咒靈躁動不安,有幾雙手摸到了它頭頂,等級上的壓制令它一時間瑟瑟發抖。
“它在懼怕你。”索鍊另一端傳來恐懼的情緒,“為什麼?”
被一雙相似但又澄澈許多的藍眸注視着,義勇從中窺見了好奇與警惕。
被另一個自己警惕了。
很奇妙的感覺。
“因為我能殺掉它。”義勇沒有令手們撤回,他和它們一樣将藍皮的咒靈視作威脅。
“呼吸法是做不到的。”
“嗯。”
“那也可以殺死我。”
“是的,如果你也變成了這樣,我會毫不猶豫殺死你。”
小義勇對此沒有任何懷疑,因為換做自己也會這麼做,畢竟他們都是富岡義勇。
但不是現在。
“它還有多久會忍不住吃掉我?”小義勇回身,他與藍皮的咒靈對視,藍皮燈籠大的眼睛裡十幾道糾纏在一起的流光。
“我不知道,我懂得不多。”
“我真沒用。”
“嗯。”
“我希望能看完姐姐他們的一生,我不想被它同化,可以現在就殺死它嗎?”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重要,他不願自己成為一種危害。
少年人的天真與殘忍。
義勇歪頭思索了一番,他握上刀柄,黑藍色的咒力在手心流轉。
“可以。”
長大的義勇沒有拒絕年少的義勇。
“如果日後我變成了這樣,也麻煩你殺死我。”
……
“好的,我答應你。”
被浸染成黑藍色的日輪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