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雪，今日雨。

白日裡細雨朦胧，富岡義勇待在木屋門口捧着一杯茑子姐姐親手煮的姜茶慢悠悠喝着，他的頭上蒙着一塊毛巾，茑子姐姐在給他擦頭，手法輕柔，舒服得令他昏昏欲睡。

昨日積的雪今早就基本化完了，屋外的空地上，飄渺的雨幕中，鱗泷锖兔正與竈門炭治郎手合中，一場處處是指導的手合。剛才處于锖兔位置的還是自己，隻是雨剛剛落下來幾絲自己就被锖兔強硬地推進了屋裡。锖兔代替了自己繼續指導炭治郎，锖兔可比自己嚴苛得多，不過炭治郎一向适應得很快。

自己的身體健康得很，怎麼可能會因為幾點雨滴就垮掉。是還在擔心自己有什麼後遺症嗎？連蝶屋的診斷都無法令他們完全安心了嗎？

雨中燃起了一簇火苗，越燃越旺，赤紅的火焰沿着刀鋒一路攀升，燃成半輪旭日的模樣。

然後，燃燒的日輪被冷水兜頭那麼一澆，滅了。

炭治郎也被锖兔壓制在了身下。

雨漸漸變大了，有雪粒子混在雨中一塊落下。

物什和東葉撲棱着飛進屋子裡落到了窗下懸挂的鳥架上，幾下子抖落羽毛上的水珠，瞬間就又是一隻幹淨清爽的餸鴉了。

锖兔拉起倒地的炭治郎一起進到屋裡，門口甩落一溜的水漬。

真菰給進門的兩個人各遞了塊毛巾，擦擦幹，免得受涼。

祢豆子縮在角落的箱子裡補眠。

坐在門口的人眨眼間就變成了三個，發梢滴落水珠一串串，地闆上沒一會兒就暈濕了好幾塊。

一邊擦頭發一邊閑聊。

“炭治郎你現在是用家傳的火之神神樂比較多嗎？”锖兔豪邁的将一整碗姜茶一飲而盡，頓時從腸胃到喉嚨一陣火辣辣的，辣的滋味過後便是一股暖意生出，而後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

被點到的炭治郎擦頭發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随即炸毛了的整顆頭從毛巾中鑽出，“是這樣的，比起水之呼吸，我跟火之神神樂的相性度更高，之前用餸鴉傳信的時候跟鱗泷師傅說過了，不過鱗泷師傅在回信裡沒有明确回應，說是見面再談，這也是我和大家一起回狹霧山的原因之一。”

在座幾位目前使用或曾經使用水呼的劍士皆是一愣，這種事自然要征得鱗泷師傅同意，隻是鱗泷師傅目前不在屋裡，鱗泷師傅去修複昨天損毀的機關了。

原來炭治郎改主修的念頭這麼早就有了嗎？

捧着半碗姜茶的義勇如是想到，前世自己是先從書信中知道的，那時炭治郎已經和鱗泷師傅商量好了，自己被通知後似乎隻剩下了接受這一選項。那時的自己沉溺于過往之中，自認不配水柱之位，所以驟聞此事一時無法接受，像是所有的期待都被辜負、被背叛，好在後來柱合試煉炭治郎找上門來談開了。

至于這次，義勇不準備說什麼，後來的數番戰鬥已經證明了炭治郎确實更适合火之神神樂，那是比烈火更炙熱的太陽。

锖兔則回想着切磋時的手感，流動的水變為燃燒的火的那一瞬間從炭治郎的劍上傳來的壓迫确實增強了不少，不過那種程度的增強還是改變不了炭治郎被自己壓着打的事實。

“火之神神樂的确與你更契合，感覺上跟炎之呼吸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或許你可以去找煉獄進修一下，但也不能全然抛棄水之呼吸，畢竟現在的你支撐不起全場戰鬥都使用神樂，還需要加強鍛煉。”

從水之呼吸轉到其他呼吸的情況并不少見，畢竟水之呼吸的門檻低，使用人數最多，在龐大的基數加持下衍生出來的呼吸法也就最多，比如面前就有着茑子這一例子。

“之前柱合試煉中煉獄大哥有提出要收我為繼子，還送了我一本記載了日之呼吸相關内容的手劄，不過我當時沒有明确回複。”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跟同門師兄姐好好商量一番，炭治郎說着将毛巾墊到肩膀上，頭發擦得差不多了，之後就慢慢等陰幹。

锖兔手癢了，那會兒就出手了嗎？煉獄？

但是煉獄的話自己竟絲毫不意外，畢竟煉獄他就是如此直白的人。不過這鋤頭着實揮得快了些，等回去駐地定要與其好好切磋一番。

“水之呼吸派生的呼吸法衆多，轉修其他呼吸法的人也很多，炭治郎你不必擔心什麼，就算你之後主修火之神神樂，你也還是我們這門的小師弟。”

“嗯嗯。”炭治郎乖巧點頭。

茑子将空了的三隻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内心有些許恍惚，她也沒想到當年意外救下的一人一鬼如今都成了鬼殺隊不可或缺的一員，當時将其引薦給鱗泷師傅自然是因為師傅就是最好的，當然也有一點是因為不太了解其他培育師，畢竟從來沒有不吃人的鬼。

自己當時也是在賭一個極低的可能性，而事實證明她賭對了，她也很慶幸自己賭對了。當然如果賭錯的話，她就隻能将祢豆子斬首了。

茑子拍了拍炭治郎的腦袋，“不用擔心我們，能找到更合适的呼吸法對你是件好事，鬼殺隊需要更多的高端戰力，你是有這個潛質的，炭治郎。”

“我會努力不辜負大家期待的。”炭治郎狠狠握拳。

天地之間越發白了。

茑子将門口的三人往裡面趕了趕，合上門，隻留一隙用以觀察、通風。

真菰望着屋外已經看不出一滴雨的雪面露憂色，師傅出門時沒下雨也沒下雪自然就什麼都沒裝備。雖然知道這點雪無法對鱗泷師傅造成什麼困擾，但還是不由得有點擔心啊。

“我去給師傅送蓑衣。”

真菰拿上角落裡的蓑衣和雨傘就準備出門。

大雪近乎封山，一個人行走其中總歸是不夠安全的，即便獨身的人是一名出色的劍士，義勇撐着地闆站了起來，拉住已經一隻手摸上門闆的真菰。

“我跟真菰姐一起去。”

但鱗泷真菰拒絕了富岡義勇的同行。

理由是多年未回歸的義勇對狹霧山的熟悉程度不夠可能會在雪中迷失，選擇性忽略了義勇在之前的上山遊戲中展現出的可怕的熟悉度。

一個人确實有點危險。

锖兔按下義勇自己站了起來，“我陪你去吧。”

真菰掃了一圈衆人神色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隻是未等二人将門從内往外推開，門先被外面的人拉開了。

鱗泷左近次披着一肩頭的雪一隻手拉開了木屋門，另一隻手則提着一隻死兔子，紅色天狗面具的長鼻上滴落幾滴雪水。

“都聚在門口幹什麼？”鱗泷将兔子扔進茑子遞來的木盆裡，“下雪了也不知道把火生起來暖暖，門窗也不合好等着吹風着涼嗎？一個兩個的都不冷嗎？都不知道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聚在門口的幾人頓時作鳥獸散。

放傘的放傘，挂蓑衣的挂蓑衣，生火的生火，關窗的關窗，洗碗的洗碗……

鱗泷左近次看着這似乎忙碌非常的景象，最終還是長長歎了口氣，這些孩子讓他怎麼放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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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已是日暮時分，沒有絢爛晚霞，隻有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純白中突兀一條黑線劃過，黑線的端點連到了狹霧山中那座木屋。

漆黑的餸鴉一隻落到了窗棱上，鳥架上的物什和東葉往旁邊擠了擠試圖給新來的讓出個位置，隻是新來的似乎不需要，直接飛進了屋裡，新來的餸鴉有一個更合适的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