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古跟上了高大的山主,關于光脈大洪期将臨的事他有必要與這片山林的山主詳談一番。
“我在等它們的到來。”
義勇沒有跟上山神,銀色的光環再度浮現沉靜的深藍雙眸中,一點善後工作。
自己似乎不用再去忽悠山民找咒術師或詛咒師了。山主并不擔心欲獨自留下的劍士,劍士身上有着祂從極少數大妖身上才感覺過的十分強大的氣機。
“那麻煩水閣下處理完來找我,我好将報酬付與閣下。”
“嗯。”
林中起風了,喑啞的嘶吼混在風聲中一起傳進了山林。
義勇放下了帳,帳主要起一個過濾與防護作用,他會在帳外将來訪的怨氣與咒靈一掃而空,這也是為了抑制将要誕生的咒靈的實力。
手們攔在義勇身前,黑藍色的咒力在每一隻手的掌心彙聚,他們守株待兔,他們蓄勢待發。
數不清的醜陋咒靈伴着龐大的怨氣一同到來。
陰風過境,黑壓壓一片恍若大軍壓境。
也确實是大軍壓境,隻不過這軍中之兵沒有實力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義勇握上刀柄,黑藍色的咒力從手心流出,然後将整把日輪刀包裹,這把刀現在可以用來祓除咒靈了。
像是将義勇的這個行為看作了開戰的信号,瞬間手心光雨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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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師,請熄滅你手中蟲煙,請放心,隻要待在我身邊就不會有蟲找上你。”祂是妖怪,是被山民信奉的山神,也是被蟲和衆多其他生靈承認的這方地界群山之主。
銀古依言掐掉了蟲煙,他的眼睛能看見蟲,山主的身邊幹淨得在這片光脈澆灌的森林中格格不入,是山主的威懾在起作用吧。
山主飄着走,時不時回頭望一眼來時的方向,陰暗的氣息雖然依舊濃郁,但還是有在逐漸減弱、消散的。那位給予惡鬼最後緻命一擊的劍士沒有說謊,他确實有能力解決惡心的咒靈。
山主領着蟲師準備往人類為自己搭建的山神廟去。祂要告訴群山中居住的人類,食人的惡鬼已被消滅,不用再畏懼黑夜,夜晚可以安心睡去了。順便命人類把報酬奉上祭壇。
山主回頭看向身後一直默默跟着的蟲師,祂是會讀表情的,祂看出了蟲師狀似掩飾得很好的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嗎?”
銀古看着在自己面前飄飄然落下的山主,早晚的事情,但既然山主問了,那幹脆現在就坦白好了。
“流經這方地界的光脈支流水位已經高到有溢出河床的迹象,光酒即将泛濫,光脈的洪災有多可怕,想來山主大人也是知道的。”
他曾見過光酒造成的洪澇,純淨的最接近生命本質的光酒會造成變異。比如人類,生活在光酒泛濫區内的人們在那段時間得了同一種怪病,肢體腫大,身體上還長出了多餘的器官,最後得了所謂怪病的人無一例外都死去了。
光酒的泛濫同樣也會吸引來衆多的垂涎之輩,一時間妖魔鬼怪橫行,那等場景遠不是一個簡單的“百鬼夜行”就能描繪清楚的,那段時間神道的一幹人等加班加到近乎瘋魔,一個個都像是被抽幹了精氣。
作為山主,祂自然時常留意着腳下的光脈,也就自然注意到了近期光脈的不正常,隻是祂無法做到幹預這等自然現象。
“所以,這位蟲師,你有方法能阻止洪澇的發生?”
“阻止自然做不到,但多少能縮減些洪澇範圍。”
“那具體情況等到了我的廟宇再詳談吧。”
隻是等到了山神廟,他們卻暫時無法将對話延續下去。
因為山神廟的祭壇上正放着一個活生生的嬰兒,一個被很仔細用棉布包裹全身的嬰兒。
“……你們這裡還流行活祭嗎?”與遲疑的詢問相反,銀古的動作很快,第一時間就沖到了祭壇前,三兩下跨完台階,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将手探到嬰兒鼻翼,有很微弱的溫熱的氣息噴到指尖,還活着,這個嬰兒還活着,是因為儀式還沒開始嗎?
銀古抱着嬰兒望向階下的山主。
山主本妖也很茫然,“當然不。”
下意識反駁,祂對人類的血肉沒有任何興趣,然後才注意到被蟲師抱在懷中的幼小生命體。
脆弱的人類生命體,奄奄一息,氣若遊絲。卻又奮力活着,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努力讓這具虛弱将死的身體活着。
祂是被人類信奉的山神,祂要庇佑祂的山民,祂要救下祂的山民。
“我該救下他的。”
祂輕聲喃語,祂飄上最高一級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