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大本鐘敲了很久，簡肆閑着沒事數了一下，一共十一聲。

夜已經深了，厚重的雲把本不皎潔的月光完全遮住，窗外什麼也看不見。房間幾乎沒有什麼燈光，左淮的臉隐藏這片黑暗中，深陷在發絲裡。

“簡肆助手，您在這站那麼久了，不如去休息吧。”病房裡的第三個人開口了，她檢查了一下床邊那些儀器的參數，看向簡肆：“明天還有其他工作需要您。”

簡肆說：“艾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剛左淮在食堂突然呼吸急促，渾身顫抖。他吓得連忙打了艾琳的電話，攙扶着左淮到了醫療室後，硬生生給他打了三隻鎮定劑才抑制住症狀，結果隻被告知是焦躁症。

艾琳道：“是注射create試劑産生的後遺症，你一直跟着左淮上校，難道不知道嗎？”

“create試劑？那是什麼東西？”

“早在半年前，左淮突然香基地申請複職，作為交換，他接受成為都察院新研發的create試劑的第一個試驗品——簡單來說可以增強人體各項機能、類似異種的變異。”

艾琳的話如同一個棒槌猛的把簡肆敲暈，他磕磕巴巴地重複：“create……變異？”

“但create試劑雖然是都察院的最新研究成果，但還不至于對人體造成特别危險的影響，你放心吧。”艾琳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左淮：“他可是基地的王牌。”

“可是……可是！”知道真相後，簡肆的心情無法平靜,他指着如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是左淮，語氣有些激動：“不是特别危險？現在還不算特别危險的程度嗎？”

“請您保持冷靜，”艾琳說：“左淮上校現在需要休息。”

簡肆難以想象艾琳能如此冷靜地說出這樣的話。他攥緊了拳頭，兀自在左淮床邊坐了下來：“我陪着他。”

“上校有專門的人看護。”

艾琳變相地拒絕了簡肆的提議，她向簡肆比了個請的手勢：“簡肆助手今晚應該好好休息。”

一分鐘的死寂後，簡肆默然起身，離開了病房。

簡肆不知道多大劑量的藥會使一個人變成重度焦躁症患者，回想起他扶着左淮等待艾琳的到來時，左淮渾身都在顫抖，緊緊拽着他的衣領，盡管已經是半昏迷狀态，左淮依然咬着牙沒有發飙。

當醫護人員匆匆趕來，給左淮注射安定時，簡肆才知道原來上校先生每日都要靠藥劑才能入睡。

這種症狀到底持續多久了?四個月？五個月？簡肆無法猜測，但第一次見上校先生時，上校先生的疲憊和頹廢有了理由。

簡肆躺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放在以前，舒利安看到了就會笑他像個賭氣的孩子。但簡肆确實被狠狠地打擊到了，不論是從墨河基地轉移過來，還是從研究所調來都察院。

為什麼人類的延續要靠其中一部分人的犧牲。

真的好殘忍。

“滴——滴——”

微弱的蜂鳴聲響起，快要入睡的簡肆陡然驚醒，扭頭看向通訊器。

是上校先生發訊息過來了嗎？

【無最新消息。】

他翻了好幾遍都是這句話，他甚至以為是信号不好刷新了好幾下。

“唔——”

想了也不可能，那幾支安定至少會讓左淮上校沉睡到天亮。

簡肆又癱回床上，竟然是他的幻聽。

但他确實開始想念左淮上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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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塑料僞裝成的樹叢中“咻”地射出幾隻箭，目标正對着疾跑過高架木樁的男子，他一個側翻完美閃避，穩穩越過長樁抓住了前面的雲梯接翻越高低杠。

他借力蕩過預定陷阱後他撿起地上擺好的狙擊槍，将十米外的靶标全部擊倒，動作沒有一點拖泥帶水，讓人看了拍案叫好。

“用時2分44，十環全中！”簡肆在邊上探出了個頭，手裡拿着微型望遠鏡，贊歎一聲：“好厲害。”

都察院配備了一個訓練場地，聽說是給各軍官進行特訓或閑時鍛煉使用的，但看落灰程度，估計軍官平時也沒什麼時間過來訓練。

“慢了。”左淮把狙擊槍放回收納架上，“不過你這個東西做的不錯，能看的很清楚。”

左淮說的是簡肆做的視覺輔助器，這幾天簡肆對其進行了改善，并且在艾琳的同意下後拿給他試用了一下，誰知左淮一用就喜歡上了，怎麼說都不肯摘下來。

簡肆有點失語，那麼樂意帶個不定時.炸.彈在眼睛裡的，左淮上校是他見過的第一人。

“數據顯示上校先生的體能恢複得很好，估計不久就能出任務了。”簡肆看着面前的投影面闆，調出幾個曲線圖:“這邊顯示在1分37和1分48時，‘眼’沒能順利輔助聚焦。”

“眼”是簡肆給輔助器取的代号，這個名字太随意，還被左淮笑了一陣。左淮用毛巾一邊擦着汗一邊說:“估計是在過擺錘時，倒翻的姿勢導緻的。”

“我再改進改進。”

左淮：“以後不用掩飾我沒有失明的事實了，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