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疼痛的刺激使左淮腹部的線條更加緊繃,在簡肆用鑷子夾着棉片沾取傷口的污物時,左淮不由得喘了口氣。
簡肆忽然有點手忙腳亂,剛剛被水打得微濕的發稍貼在他的額頭上:“不好意思,我弄疼您了嗎?”
左淮搖搖頭,又說:“其實,我開始不告訴你身份的原因,是那次的意外實在太詭異了,以至于我懷疑除了都察院,基地還有另一批危險分子。”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左淮忽然不說了,他看着簡肆的眼睛,想起了那個月光下的身影。
大片的玫瑰枝條從鋼筋混凝土中穿出,幾乎把基地所有的主要設備毀壞。左淮站在月色下,看見了被玫瑰花簇擁着的少年的身影。
那個少年滿臉淚痕,妖豔的玫瑰便從淚痕處生長出來。
他捂着臉哽咽道:“左淮……我這樣,要怎麼和你站在一起?”
“……左淮上校?”簡肆見左淮出神,伸出手在左淮面前晃了兩下:“您想到什麼了嗎?”
左淮搖搖頭,對上簡肆單純的臉,歎了口氣道:“我想,你在失蹤之前,說不定看到了讓我們整個小隊全軍覆沒的幕後之人。”
簡肆的心被左淮這句話提起:“嗯?難道不是都察院的劄克先生嗎?”
“不清楚,當時我們借外出任務之名搗毀實驗地點,卻被另一批人襲擊,他們好像知道我們的全部計劃……”
“難不成是小隊内部的人?”
左淮思考了片刻,說:“那他一定抱着破釜沉舟的意圖了,畢竟最後活着回來的隻有我。”
房間裡一陣沉默。
簡肆的聲音有點低落:“如果我記得就好了……”
“記不得了也沒關系。”左淮朝他露出一個笑,指腹蹭過他的臉頰:“我幫你慢慢回憶。”
簡肆臉上才褪去的紅又浮了起來:“上校……先生……”
“先生?這麼疏遠嗎?”左淮的笑意又深了一點:“叫聲親愛的我聽聽。”
兩人的臉湊得非常近,簡肆知道左淮又開始調戲他了,瞪着眼不說話。
“你——”
左淮又想要說什麼,卻還沒能出口,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叩叩叩!
敲門的人不高興地詢問道:“左淮?小肆在你這嗎?”
簡肆彈跳般從左淮眼前站起,剛想張口,對面的人已經眨了眨眼,翹着唇角說了句:“不在。”
“别瞎說。”簡肆連忙過去把門打開,果然看見舒利安在門口擺着臭臉,忙道:“博士,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舒利安眼下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滿臉不高興:“你說去找鮑勃,結果找到了左淮的病房來?一會沒看住你就亂跑。”
“我忽然想起一點事情,想和上校談一下。”簡肆幹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左淮,又看了看舒利安:“博士您先進來吧。”
左淮早已經把衣服系好,靠在枕頭上看起了通訊器的信息,對舒利安的到來沒有什麼表示,看樣子是不太歡迎。
舒利安哼了一聲,又把手上的東西交給簡肆,拒絕道:“我就不進去了,就是想來給你這個新的通訊器,你不是說你的不見了嗎?”
那個通訊器和他原來的款式一模一樣,就連平常用的資料也導入好了。簡肆欣喜地将它帶上:“謝謝博士,我差點忘記了這件事!”
“還有,都察院剛剛來消息,你可以回來研究所工作了,仿生機械義肢的研發還需要你幫忙。”
簡肆雖然有些吃驚,但又想起左淮之前确實說過他可以離開都察院了,便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舒利安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得等你的腿傷好了之後——你看你,上次的傷口才好,這次就又受傷了。”
簡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博士,你看起來不太精神,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舒利安打了個呵欠:“今早凱瑟琳的炮台打壞了,我加急修理了一下,加上之前研究的那批機械義肢出了點故障,你回來後一直沒時間休息……身邊沒有你真是有夠辛苦的——”
他正抱怨着,一陣腳步聲瞬間擠入走廊,兩人定睛一看,是艾琳帶着都察院的醫療兵過來了。
“沒想到在這遇到你們。”艾琳朝舒利安和簡肆行了個禮,嘴上說的是勸他們離開的話:“我們得為左淮上校進行例行檢查,兩位如果沒什麼事,可以先離開了。”
“等——”簡肆剛想說些什麼,醫療兵已經不容反應地一下擠進了左淮的病房中,艾琳禮貌地朝二人點了點頭,然後關上病房的門。
在門合上之前,透過門的縫隙,簡肆看見左淮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眼也不眨地看着那跟采集血液的針頭紮進肘間,然後笑着偏頭看他。
簡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舒利安拖着走了。
“博士……可是我還有點事想再問問——”簡肆說着,舒利安忽然捏住了他的肩,臉上有點擔憂:“小肆,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簡肆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臉,确實有些發燙。
該不會是剛剛被左淮上校挑逗的紅暈還沒褪去吧?
簡肆連忙含糊:“沒事……”
可是他眼前一黑,渾身一下像是被抽幹力氣,隻能勉強抓住走廊上的金屬扶手。
舒利安的手急忙覆上了他的額頭,卻被那滾燙的溫度吓了一跳:“你發燒了?”
簡肆本能地搖搖頭,卻怎麼都使不上力,順着牆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