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幾名老宮人出去不多時,就将哭哭啼啼的曾貴妃架到寝殿外,直接動上杖刑拷問。可那曾貴妃才當真是人在宮中坐,鍋從天上來,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挨了好一頓打,很快連哭聲都微弱了下去。
太後等人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逼供上,義蛾生擡手拉起雪螢,指點他到身後站着,冷眼觀望這些人表演的好戲。
沒過一會兒,外面宮人小跑入内,輕聲禀報:“人已經昏死過去了。”
太後淡聲問:“怎麼說?”
宮人忌憚地看了義蛾生一眼,答:“她承認給陛下下藥。”
太後轉身,朝義蛾生說:“這既是後宮之事,陛下交由哀家處置便是,這湯藥也叫人收走,待哀家好好查證,到底下的是什麼藥。”
義蛾生露出一絲冷笑,既然太後給了台階,他便照着下就是了:“有勞太後。”
太後領着人,浩浩蕩蕩地又走了。
雪螢卻茫然不解:“這就完了?”發生了什麼?
“嗯。”義蛾生攬着他到軟榻坐下,心頭一陣舒爽。
什麼都沒做,就叫這群人内部狗咬狗,給他演了一出好戲。不過,這可還不算完,那曾貴妃再怎麼不得太後喜歡,終究是個侯爺的女兒,淩陽侯還指望着這麼一個女兒飛黃騰達,就這樣叫太後輕易折了去,哪裡肯善罷甘休。
太後也是跋扈慣了,非要護着萬笠這小白臉,護得連腦子都沒了,要不是背後有勇乾王這座靠山,遲早要出事……義蛾生冷笑着,想。
雪螢的屁股剛挨着軟榻,立馬想起來他怎麼能跟主上平起平坐,連忙站起身說:“主上,我去倒茶。”
“喝什麼茶,等下茶裡也下着藥。”義蛾生故意吓唬他,手臂霸道地橫在他腰間,制着他不讓走,“還沒問你呢,剛跑到哪去了,怎麼得知有人給朕下藥,那證據又是哪裡來的?”
雪螢挺直腰背,盡可能地不倚到主上身上去,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舉動。他跟義蛾生一五一十地說了:“臣剛才……剛才萬笠來拜見主上,主上正在氣頭上,臣便跟着他去了他宮裡,後來跑到房梁上,偷看到他在湯中下藥。離開之前,臣見桌上有一朵簪花,便順手帶走。”
義蛾生聽了,臉色淡淡的沒什麼反應,隻問:“剛才吼你,生氣了?”
雪螢哪裡敢跟主上生氣,隻是本就可憐的狗狗眼越發喪氣地下垂,委屈直勾勾地寫在臉上:“臣不敢……隻是,主上剛才生氣發作,臣心裡很害怕。”
義蛾生并未放緩神色安慰他,依然有些嚴厲地說:“叫你滾出去,是讓你到内室外面候着,你自己擅作主張跟着别人跑了,反而叫朕出來擔心,朕不與你算賬都不錯了。”
雪螢呆了一下,眼睛裡浮起水汽,低下頭道:“以後再要遇到這種事,雪螢求主上直接說兩次‘滾出去’……雪螢就自覺滾到外面去,再也不出現在主上眼前,讓主上看着心煩。”
“你說什麼?”義蛾生眯起眼,眼神裡透出幾分危險。
他心頭壓着的那點陰暗像是得了什麼信号,同時不安分地躁動起來。
雪螢卻仿佛渾然不覺,吸着鼻子,聲音啞啞地說:“雪螢隻是不想讓主上煩心。”
當真是個克他的祖宗……義蛾生咬着牙想,恨不能此時就将他揉碎了放進身體裡,讓他知道膽敢冒出“離開”這種念頭的下場,會是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義蛾生才别扭道:“以後不會對你說這三個字了。”
他看着眼淚汪汪的雪螢,忍不住擡手放在人頭上撫摸着,語氣緩了下來,許下帝王的九鼎之諾:“再也不會,也不會罵你。”
雪螢靠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嗯……”
他面上看着一副可憐模樣,心裡卻歡快起來。
雖然不記得過去那些日常與事迹,但他好像,已經摸到了一點該如何與主上相處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