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将軍還是先看看裡面的信吧。”秦莜垂着眸子,并未對火漆印表現出幾分在意。
聞言,祁宴思索片刻,随後一邊打開信封一邊問道:“你可是查明自己的身世了?”
秦莜緩緩擡起頭,目光中帶着幾分疑惑。
祁将軍這話問得好生奇怪,不過是一封帶有鎏金色火漆印的信,怎與她的身世又扯上了關系?
見她神色茫然,祁宴指尖微微一頓,随即從信封中抽出紙箋。燭火搖曳,映得上面的字迹愈發清晰。
“穆錦盛,為何是他?”祁宴皺着眉頭,沉聲問道,“你可知此信是何人寄來的?”
秦莜答道:“信使說此信來自京城,至于寄信之人,我并不知曉。祁将軍方才提及我的身世,難道是覺得此人與我有何關系嗎?”
“這......”祁宴遲疑片刻,“我以為你已有所察覺。”
“你父親是先帝次子,若不是早年那場意外,如今你應在京城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
祁宴的語氣十分笃定,可秦莜卻并不覺得如此,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喉嚨也有些發緊。
“王爺不是說,先帝的二皇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墜崖身亡,我怎會是他的孩子?”
祁宴卻道:“若非确定你是故友之子,父王又怎會将那帶有金蟒花紋的佩劍交予你呢?”
秦莜仍不以為然:“隻是容貌相似,并不能由此斷定我的身世。聽聞有些皇親貴族身邊養着與他們容貌相似的暗衛,待主子遇險時可為替身,興許是哪個暗衛出逃......”
祁宴打斷了她的話:“當年,二皇子身邊的暗衛盡數被斬,無一人逃脫。”
“那二皇子的屍骨又該當何論呢?”秦莜緊緊盯住祁宴的眼睛,因情緒激動,聲音也帶着幾分顫抖,“若是假的,怎會騙得過先帝以及天下衆人?況且如今戰局不穩,我的身世反而是最不要緊的事,将軍還是想想寄信之人的意圖吧。”
凝視着秦莜有些泛紅的眼眶,祁宴終是輕歎一聲,将信遞回她的手上。
“穆家與董家有舊交,自穆錦盛參軍後,董岑對其多加照拂。穆錦盛喜好冷清,隻與黃瑞和董洪有所往來,與其餘同齡人并不熟絡。”
祁宴與秦莜講了講穆錦盛曾做過的事,片刻後,秦莜感覺此人竟與有些相像。
武藝不錯,有人庇護,無甚好友。一開始衆人崇仰,可後來卻讓大家心生不滿,惡語相向。
可除卻經曆,其他的地方卻與秦莜不同,穆錦盛此人性格陰郁,曾有同袍向他示好,但他卻視而不見,仿若看不見人家似的。
祁宴:“你可是懷疑穆錦盛對西北軍不利?”
秦莜收回信件,而後答道:“此信寥寥數語,卻點名道姓生怕我看不懂。雖不知是何人寄來的,但有備無患,小心些總是沒有問題的。”
祁宴微微張口,似有話要說,看着秦莜的臉色,他頓了下,随後說道:“天色已晚,這些事等明日再說,你先歇下吧。”
不知何時,帳中燭火滅了。
秦莜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眼睛卻瞪得溜圓。
其實自那日西北王特意為她送劍後,她對自己的身世便有了其他猜測。
于今日祁宴說的一樣,她是懷疑過父親是那二皇子,但這個念頭隻在她腦海中出現過一瞬,很快便被她自己打消了。
她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今日祁宴提起此事,她隻覺得心中慌亂,半點兒沒有對自己可能是皇親貴族的欣喜。
若她真是二皇子的血脈,那上一世的颠肺流離算什麼?在龔府受到的冷眼相待算什麼?被人稱作賤命一條,最後一碗毒湯送入黃泉,隻為讨好那未過門的永安郡主,這又算什麼?
從前,她盡量不去想前世發生的那些事,因為她深知自己無力報仇,若日夜想着隻會徒增怨恨與委屈。
重生這一回,她原是想守住家鄉,再去京城尋找父親蹤迹,然後便可安心與家人相度餘生。
可不料,父親的身份卻越發撲朔迷離,甚至與皇家有所牽連,如今她竟不知該如何自處。
“報!”通報聲響徹夜空,秦莜猛地坐起,披上外衣便跑出了營帳。
此時,祁宴已站在中軍帳前,低頭看着單膝跪地的傳令兵:“發生了何事?”
傳令兵聲音發顫:“禀将軍,塔樓觀測到東側出現了大片火光,疑似敵軍夜襲!”
竟如此突然!
秦莜心神一震,呆愣地望着前方,卻見祁宴面色坦然地下令。